家里姥姥姥爷都下地去了,只剩下大姨收拾完屋子碗筷在剁猪草。见到二姨回来挺奇怪,就问:老妹,咋回来这么早?你看鹅嗉子都没满,还没吃饱呢。
二姨乐颠颠的跑到屋里,拿着洗脸盆倒了半盆水,将篓子里的鱼一股脑的到出来,然后招呼大姨来看。大姨看了也觉得稀罕,就说:“等爸妈回来问问呗,你先进屋帮我把衣服洗了。趁大军睡觉咱俩把活早点干完,下午好能歇着。”二姨听话的进屋拿衣服出来,忽然想起今天抓鱼的地方,就兴奋的说:“姐,我发现个好地方,在那洗澡肯定没人看见,你快点剁猪食,咱俩一起去洗衣服,顺便洗澡哇。”大姨听了说:“也得等妈回来,要不没人看着大军呢。”二姨听了嘟着嘴,拿着衣服磨蹭着不走。磨蹭到大姨喂了猪,回身看见她还在屋里呢。大姨也想洗澡,就说:“你去地里看看,今天就是锄头遍草,你问问妈能不能早点回来。她回来咱俩就去洗澡去。”二姨听了高兴起来,奔着自己家地里去了。
不一会,姥姥背着锄头跟着二姨回来了。看着家里都收拾利索了,就答应让她俩去洗澡,二姨献宝似的拉着姥姥看她逮的怪鱼,姥姥也不认识,就笑着说:“好歹比小泥鳅肉多,等晚上给你们焖上。你俩去洗澡去吧。”
俩人用盆端着脏衣服顺便去河里洗。二姨又把笊篱也带上了。二姨把大姨领到了早上抓鱼的地方,大姨见了也夸二姨找了个好地方。两人先把衣服洗了搭在岸边的草地上,就跳下水里玩水洗澡了。玩够了,二姨说要再抓点泥鳅晚上一起炖,让大姨先把晒干的衣服拿回家,自己再过会儿回去。大姨嘱咐二姨早点回家吃饭自己拿着衣服回去了。但是到了快吃下晌饭了,还没见二姨回家,姥姥就让大姨去喊二姨回家吃饭,边唠叨:这孩子,玩野了,吃饭也不顾。大姨来到西河沟,沿着河边喊二姨名字,却没见二姨回答,就有点慌神了。西河沟在山下,拢音。一般叫一嗓子都能听见,大姨赶快沿着河边找。直找到她俩洗澡的地方,却看到二姨趴在岸边上,半截身子泡在水里昏过去了。这可把大姨吓了够呛。裤子都没挽救跑过去把二姨翻个身,只见二姨脸色苍白,却还有气,只是浑身是汗,笊篱篓子都扔溪水里了。大姨见状背起二姨就往家跑,还没进家门就哭着叫姥姥。姥姥正做好饭准备将鱼收拾了焖上,听见大姨哭,忙出来把二姨接过来放炕上。问大姨咋回事大姨也说不明白,只说找到了就这样了。
这时候姥爷也回来了,见到二姨这样,连忙放下锄头就去找村里的赤脚大夫。赤脚张过来以后,先翻开二姨的眼皮看看,又试了试体温,最后挠头道:“没啥事啊,也没呛水,没发烧的。要不是中暑?给他灌点藿香水试试。”灌药搓脚的忙活了半天,二姨还是没反应。最后赤脚张拿出了一根缝麻袋那么粗的针,跟姥姥要火烤了,给二姨的中指和头顶各放了两个血口。挤出了几滴黑血。二姨终于哼哼唧唧的出声了。不过嘴里嘟囔的却是:“别杀我,放开我。”然后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了。
赤脚张没了办法,半晌挺为难的说:“嫂子,姑娘这并怕不是实病,要不是撞着啥了?你去后屯找找周大娘过来看看吧。我整不了了。”说罢也不要姥姥递过去的鸡蛋收拾收拾药箱子就走了。
姥爷无法,吩咐姥姥先做点好饭,自己去后山找老周太太去了。姥姥也没心思做饭,就坐在炕沿上看着二姨掉眼泪。大姨搂着大军陪着,一家人等到点灯,才听到院门外姥爷和老周太太的声音。还没进门,就听见老太太呸了一口,说:“你家屋里邪气真重,有不干净的东西在呢。”然后老周太太就不进屋,先把鞋脱了在门上磕了三下。让姥姥从屋里拿双塔拉板出来换上才走进来。这时候天已经微微擦黑了,姥姥见周老太太过来,心里安定了些,忙吩咐大姨点油灯。老太太先摸摸二姨的额头,也翻了翻眼皮,又摸摸二姨的耳垂,就说:“你姑娘招惹不干净的东西了,这东西还在你家呢。不过没上身。看看你姑娘今天往家拿啥了,拿过来我看看。”姥姥想了会,一拍大腿说到:“可不是么,这丫头今天在西河沟逮了个乌起码黑的鱼,还要让我做呢。幸亏没炖上,大丽快点把脸盆拿过来。”大姨应声而去,一会把脸盆端了过来。只见油灯映照下,水盆中就只剩下那条大泥鳅窜来窜去,其余的十几条河石榴竟然不见踪影了,这大泥鳅却胖了一圈,看来那些鱼都进了它的肚子。周老太太拿灯凑过去一看,就连连说:“你姑娘胆子够大,这东西也敢往家整。知道这是啥不?咱那西河沟说浅,但发水时也淹死不少人呢,这东西就是那些死人的怨气拘在泥鳅里变的。不然你啥时候见过泥鳅这么大了?还要炖上呢,这要是把着东西弄死,你全家都得跟这丫头似的被缠上。”
姥姥姥爷都吓坏了,忙请周老太太出主意帮忙。老太太也不急,说:“今天天晚了,仙家都睡觉我也不好请,你们先把这东西放外屋棚子里,用盖子遮上不能见月亮。等明天一早我请仙家过来收拾它。今天我就住你家,姑娘和我一起。保证没事。”
姥姥姥爷听说,千恩万谢,姥姥又点火做饭。将家里存得鸡蛋炒了,还把棚子上挂的风干肉摘了拿土豆炖上。丰丰盛盛的摆了一桌子。周老太太也不客气,盘腿上炕就吃,还和姥爷要了酒喝了两盅。当晚二姨也没有哼唧,一晚上就过去了。
天亮了,周老太太起来先把自己捣扯利索了。别看是农村老太太,她可讲究了。见到她得时候头发都是梳的溜光水滑的盘个发髻,再插两根银簪子。灰蓝的大褂也从没油污。用她得话说,仙家都喜欢干净,要是邋遢人根本不能让仙家上身。然后她让姥姥拿块红布,掏了点锅底灰,也不点香,就盘腿坐在炕上叨咕,过一会就空手在面前一抓,然后放在锅底灰里用红布包上,让姥姥去打碗井水。水打好了,就连着红布一起沁在水里,又把水滤出来让给二姨灌下去。真的不敢说迷信,但是躺了一晚上没声响的二姨,喝下水后只一会就醒了过来,开始上吐下泻,把胆汁都呕了出来。却还是停不了。老太太又拔下簪子在二姨脑袋上比比划划的,然后让大姨把昨天的泥鳅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