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日军已疲惫。粟裕率领第1师,适时集中兵力发动攻势,相继攻克泰兴、靖江、东台、南通、如皋地区的数十个敌人据点,并3次进击海安城。在姚家堂战斗中,新四军击毙日军泰兴城防司令以下20余人,生俘日军2人。这一系列的战斗胜利,稳定了群众情绪,坚定了抗日军民坚持敌后抗战的决心和信心。
1941年4月20日,苏中军区正式成立,粟裕兼任司令员,刘炎兼任政治委员,下设3个军分区,各旅的领导人兼任分区领导人。
粟裕在苏中赢得了反“扫荡”、反顽的胜利,根据地建设也有很大进展的同时,他也最终博得了一位女孩的芳心,甜蜜的爱情之花在经历了两年的休眠期之后终于破土发芽了。
1939年立春之后,作为新四军第2支队副司令员,粟裕来到教导总队,准备挑选几位德才兼备的男女学员去机关工作。教导总队负责人梁国斌向粟裕介绍:第8队有个姑娘叫詹永珠(后更名楚青),人长得秀气,各方面都表现都很好,你要不要先找她谈谈?粟裕表示同意。
楚青推门进屋,见到一位身材中等、目光有神、灰军装下隐含英武之气的朴素的军人。粟裕一看到清秀的楚青,心里微微一动,温和地说:“听说你在8队表现很好,军政都获得好成绩。”
楚青脸颊发热,她在猜测这位前线指挥员找自己的意图,口里却答道:“这是总队教育、同志们帮助的结果。”
“你是哪里人?在哪个学校读过书?为什么要参加新四军?”
“我是江苏扬州市人,幼时母亲病故,父亲省吃俭用,一直供我上了扬州中学。抗战爆发后,扬州沦陷,日本鬼子进城,杀人放火,城里没有了狗叫,也听不到孩子的啼哭。父亲想尽一切办法藏掖我,最后买通了一位美国教堂的牧师,全家到上海避难。在上海,姐姐詹永珊带着我到处寻找抗日救亡道路,父亲也体会到没有国便没有家,亡国之人不如丧家之犬。这样,我们一行8人踏上了参加新四军的旅程。因为我们是自愿来的,没有介绍信,在云岭军部软磨硬缠了十多天,最后才终于被接收了。”
粟裕听得很认真。接着又问:“你有什么爱好?”
“我爱看书。”
“都看过些什么书呢?”
“巴金的《家》《春》《秋》,鲁迅的《彷徨》《呐喊》,还有托尔斯泰、屠格涅夫的小说。”
“看来,你读书很用心,自尊心也挺强。”
楚青笑了,笑得很美:“不,我在学校读书时也喜欢玩。”
粟裕点了点头:“总队学习结束后,你打算干什么工作呢?”
“我想到前线去打仗,最好能够当一个女侦察员。”
粟裕望着她,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这位被陈毅称为没有“恋爱细胞”的单身汉想恋爱了。
一个多月后,楚青由教导总队调到了速记班。有一天,政治部主任王集成要去教导总队办事,临行前,粟裕将一封信函交给王集成:“你把我这封信送到速记班的詹永珠同志手里。”
王集成翻山越岭到了总队驻地,派人去速记班找楚青。楚青来到队部,王集成高兴地把信递给她:“詹永珠同志,你可要感谢我呀!我给你带来了粟裕同志的信!”
楚青接过信当面拆开,信纸里夹着粟裕的一帧近照,信里写道:“詹永珠同志,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了。自从上次长谈之后,你在我心目中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从内心讲,我很喜欢你,不是由于别人的强迫,也不是虚荣的动机,而是一个新四军指挥员对一个真正的女战士忠诚的爱……”粟裕自以为从古以来美女爱英雄,自己这封直截了当的求爱信,必能打动姑娘的芳心。谁知楚青看完信,一时脸色大变,猛地将信和照片捏在一起,“嚓嚓嚓”撕成碎片,扔在了地上。一位高级将领,不应该向不念旧恶的小姑娘求爱。她拿定主意,往后再也不见粟裕的面。屋内鸦雀无声,弄得王集成一时间十分尴尬,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詹永珠,简直是一匹小烈马。
返回后,王集成将前后经过告诉了粟裕,粟裕心里自然不好受。可他对王集成却这样说:“爱情,对一些人是宽容的,对另一些人又是严厉的,我就属于后一种人。詹永珠这样,我无法去责怪她,因为她有在爱情上选择的自由。”
进入初冬,新四军江南指挥部成立了,陈毅任司令员,粟裕任副司令兼参谋长。爱情有时也是冤家路窄,楚青从教导总队毕业后,分配到江南指挥部机要科当速记员。
楚青怕遇见粟裕,可又不能不见到他。好在粟裕每次见到她,都若无其事,十分坦然,这才使楚青渐渐安下心来。这样平静地过了一段时间,她想不到粟裕又约她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询问了她的工作情况之后,再次坦示肺腑,表明了对她的爱慕之情。楚青沉着冷静,把自己早就想好的话和盘托出:“首长,我尊重你的为人,钦佩你的指挥才能,可由于我现在年龄还小,对恋爱没有兴趣。日军入侵后,那么多父老兄妹死在了鬼子的刀枪下,我总想为他们报仇雪恨,也不想考虑自己个人的事情。”
粟裕也坦率地谈了自己对这个问题的认识:“小詹呀,你说得对,我们应该记住这血海深仇,努力争取抗日战争的胜利。可我总认为,凡是有男女的地方,不论条件、环境如何恶劣、艰难,爱情是无法压抑的。一个革命者,应当摆正革命与恋爱的关系,未必要去抹杀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感情。我希望你再慎重地考虑一下,我俩最好能交个朋友,互相体谅,互相照顾,互相勉励,这样也许更好一些。”
粟裕的话使楚青好生感动,深深体味到了对方的忠厚、真挚、宽容与诚恳,沉默片刻,低声说道:“首长一番好意我领了,但我现在还是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你今天提出的事儿,是不是可以等以后再回答你……”
“你慎重考虑吧,我会耐心等待的。”粟裕驶出的爱情之舟,又一次搁浅了。消息传到陈毅耳中,他有些着急,对粟裕说:“我觉得那个女孩子年龄太小,不懂得什么爱情。这样吧,不跟她谈了,我帮你干脆另换一个更漂亮的吧。”
粟裕说:“不行啊!我已经把她挂在自己心上了。这么聪明的女孩,我想我这是出于真心,坚持下去,终究是会被她理解的。”
“你呀你!我看你的恋爱观念与你指挥打仗一样,认准了的目标是不会改变的。你这等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精神,本身就是真正的爱情。”
“司令员过奖了。我总觉得,我这个人缺少男子汉那种谈情说爱的魅力。”
陈毅哈哈大笑:“有时我想,你何必等呢?要是鬼子突然来‘扫荡’我们江南指挥部,你背起那个女孩子就跑,这事情不就一锤定音了。”陈毅这话,把平素不苟言笑的粟裕也逗乐了。
江南指挥部机关也议论纷纷。有的说:“这个詹永珠太清高了。连粟副司令也看不上,不知她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哟。”有的说:“这个女孩看着秀气,性格也太犟了。我如果具备副司令那些条件。就挑一个比她更漂亮的,让她难受去、后悔去。”
1940年10月,盘踞苏北的国民党韩德勤部阻拦新四军东进抗日,企图占领黄桥。粟裕辅助陈毅指挥黄桥决战,以7000余人兵力粉碎敌方3万余人的进攻,歼敌1.1万余众,俘师长以下军官600多人。皖南事变后,粟裕任新四军第1师师长兼政治委员,在抗日根据地被传说为“神将”。
一个金色的傍晚,粟裕约楚青在驻地旁小河边的杨柳树下会面。楚青早就看到过粟裕耳侧的伤疤,这次见面她先开口,问粟裕耳侧是怎么负伤的?粟裕说:“南昌起义失败后,在掩护大队撤出武平的战斗中,一颗子弹从我右耳上侧头部颞骨穿了过去。我受到猛烈一击,倒了下去,动弹不得,但心里还明白,依稀听到排长说了句‘粟裕呀,我不能管你啦’!卸下我的驳壳枪就走了。当我稍稍能动弹时,便挣扎着顺山坡往下滚,滚到了路边的水田里。这时又有几个同志沿山边走了过来,帮我爬出水田,替我包扎好伤口,又搀着我走了一程,总算赶上了部队。起义队伍在大庾整编为9个连,我由班长升为5连指导员。”
听了这些,粟裕在楚青眼里更成了传奇性的人物。见她默然不语,粟裕又一次温和地说:“詹永珠同志,天下女子应有其独立的人格与尊严,更应有培养自己人格的场合与环境。我们在一起,我会尊重你的独立人格的,你放心好了。”
楚青羞涩地低下了头。粟裕又说:“我们相识,两年多已经过去了,如果你暂时还不能接受我的请求,我可以等,等一年、两年,三年我都会等你的。”
楚青抬起头,凝视着粟裕,居然有点儿调皮地问道:“那,三年后我还是不松口呢?”
“如果这样,我会继续等下去,一直等到你答应为止。”
楚青一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将头靠在了粟裕的胸脯上,深情地看着他的眼睛,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仿佛在喃喃自语:“那,我要是现在就答应你呢?”
月亮悄悄地升起来了,红艳艳的,显得那么羞涩,小河汩汩,杨柳依依,两个身影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1941年12月26日,在新四军1师司令部里,二人举行了婚礼。新郎粟裕34岁,新娘楚青22岁。
11、 盘点
这一仗,1师部队打得英勇顽强,共歼灭李长江主力部队与伪行政人员4000余人,缴获了大批枪弹、粮秣和医药等物资,并争取了李部两个团反正。由于日寇出动包括飞机在内的多路部队救援,才使部分官兵乘隙逃走而未能将李部一举全歼。讨逆战斗的胜利,沉重地打击了反共投降势力,弘扬了民族正气,鼓舞了敌后军民的抗战信心。事过两天,一首歌谣便在群众中传唱开来:“二月里来好风光,李贼长江去投降,泰州挂起太阳旗,新四军一到就扫光。”
新四军军部重建伊始,首战大捷,引起各方关注。毛泽东在延安接到新四军的报告后,深感欣慰,并于2月24日发电给在重庆的周恩来:
“李长江叛变,陈毅率新四军讨伐,哿(20)日占领泰州,俘获人枪数千,李率数百人西窜,逆部有两个支队反正。望广为宣传。”
亲临前线指挥的陈毅代军长,则把这一仗看做是创牌子的战役,通过这一仗,向全国表明了新四军坚持抗战的决心,打出了正气,打出了军威,让广大民众了解了新四军。
此役,日军合击泰州扑空,新四军主力去向不明,李长江残部尚待集结整顿,因而原定乘机挟伪军“扫荡”苏北盐阜地区的计划被迫中止,转而对苏中东台、如皋、泰州等地进行报复性的大规模“扫荡”。日军第13军不无遗憾地说:“此次作战被消灭的部队不是作战目的所规定的中共军,而是与中共军队对抗的重庆军……造成了啼笑皆非的结果”(日本防卫厅防卫研究所战史室编《中国事变陆军作战史》第3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