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本事你永远都不要回来！”在被推出门外后，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合上。
Fine.鹿晗顺脚就把家门前的一个盆栽踢得老远，引来身后新的一轮咒骂。鹿晗朝他做了个鬼脸就乐呵呵地跑掉了。
拐出巷子，鹿晗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口香糖扔进嘴里，包装袋扔在地上，白球鞋踩过，径直走进了路边的一家便利店。
“哥们，来一包中南海。”鹿晗头也不抬地就在兜里掏钱，却看见那人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身后的一块牌子——禁止向未成年人售烟
鹿晗挑了挑眉，这时才正眼看向站在柜台后的人，觉得有点好笑，手指在玻璃柜面上敲了敲，“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未成年人了，老子吃过的饭都比你脱过女孩子的裙子多，老子的名号说出来不得吓…”
“有身份证吗？”他开口了。
这回鹿晗是真的不懂了，带着点戏谑的笑凑近他，“小子，你是没在这块混过吧。”
“有身份证吗？”冷冷的语气一副桀骜不驯不可动摇的神情，一个字，拽。
鹿晗刚想发火，但就这凑近的当口，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鹿晗反击：“童工违法。”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个人好像和他是一个年级的。
那个人的嘴角僵了僵，从柜台里摸出了一颗糖，就是那种用来找零的一毛钱一颗的廉价的糖，拍在桌上，“烟没有，爱要不要。”
鹿晗咬了咬下唇，狡黠的笑和上扬的眼角就像一只抓住了别人尾巴的狡猾的狐狸，好玩的拿起那颗糖，“讨好？”
他又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什么话也没说，掏出本数学练习册就开始做题。鹿晗自讨没趣，想起自己还没买到烟，愤恨地把钱拍在桌上，把糖抽走了。
这是鹿晗和吴世勋的第一次对话。
在这之前，吴世勋对于鹿晗来说只是表彰榜上的一张彩色照片；
在这之前，鹿晗对于吴世勋来说只是处分通知上的一个名字，吴世勋能把他的脸与名字对应上，只是因为他去找老师时，旁边的老师身边站的就是逃课被逮住了的鹿晗。
好吧，现在鹿晗对吴世勋的印象由长得还行变成了脸像臭屁一样的死板无趣的人。
后面隔了一个星期，鹿晗才见到吴世勋。那是因为鹿晗钱花光了，回去找他老子要钱。虽然又被赶出来了，但钱还是拿到手了。钱一到手就想买烟，于是鹿晗又走进了那家便利店。
一进门，鹿晗就踢了门槛一脚，“破。”
对上那张死人脸，鹿晗死性不改地说：“来包烟。”那人懒得和他废话，从收银台里摸出一把糖放在桌上，意思就是爱要不要。
这时后面传来很大的声响。
鹿晗转头去看，却被吴世勋揪着后衣领带着被拽过去。“干什么！撒爪！”吴世勋转身把鹿晗推进了柜台里，然后锁上闸门。
“喂！”
吴世勋倚着柜台看着便利店里的那个男人，没搭他的话。这时才注意到那是一个喝醉了的男人。他把货架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像是发泄一般。
他们沉默着，除了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他们沉默着，彼此之间少了针锋相对，难得如此安静。
那个中年男人发泄够了，看着满地的狼藉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蹲在地上。吴世勋去打了杯开水，将透明的塑料杯递给了那个男人，右手在那个男人的后背上拍了拍。鹿晗看着这一站一蹲的两个背影，喉头有些发紧，甚至有些局促。他第一次遇见这种事，第一次看见那个令人讨厌的人露出少有的温情。
待把那个男人送走后，夜愈发得深了。吴世勋弯腰开始把地上的货物捡起来放到货柜上。鹿晗犹豫了一下，还是翻过了那扇矮门，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后，也开始弯下腰把一包一包的东西捡起来摆好。
他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这种事，很经常吗？”
“不是。”他的嗓音低沉，“一个月还是有几次的。”
“哦。”
他们之间再无话。
只不过在那之后，鹿晗隔三差五就去那家便利店去找堵，去蹭糖吃。吴世勋没给他好脸色看过。说实在的，鹿晗也不是个多爱吃糖的人，但她有一点上瘾，不知道是对糖还是对吴世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