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里面的看起来再平凡不过,可是里面的水却深得很呐”,蒋世泽早就和张福生事先交代过,以后蒋家就全部交给蒋德了,所以张福生很自然的开口就叫蒋德“少爷”。
蒋德听到张福生叫自己“少爷”,当时愣了一下,他自己一直都是定位自己是在贫困和逆境中不断拼搏进取的,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叫成了“少爷”。他没说话,似乎默认了,心里似乎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这些事情也许早就安排好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
张福生接着说道:“他们当然是修路的,只不过呢每次都是把路承包给下面的承包商,至于具体选择那个承包商呢,这中间就有很多有利可图的文章可以做了。承包商也不是傻子,当然也要从中获利,可是之前为了修路,已经给了政府官员们回扣了,在想要保证正常路面质量的情况下获利已经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他们当然不会甘心分文不取,于是就在路面质量上打起了主意,通过降低必要的成本来保证获利,这样路面质量也就下降了。所以呢修出来的路经不起雨水冲刷,也经不起大车碾轧,那就是为什么每次修路都是越修越糟糕。而路面坏了呢,又正好可以借此再从新翻修一回,这就是为什么尽管路是越修越坏,他们呢却乐此不疲的在那里修来修去……”。
“好了,老张你还是看着点路吧”,蒋世泽显然不愿意张福生再继续说这些下去,他的话很轻很平淡,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在里面。
他又像是在特意叮嘱蒋德似得说道:“在中国,要做官也好,做生意还是做别的什么事也好,绝对要听政府的,一点都不能说政府的不好,要是这点做不到,和政府的关系没搞好,那就会处处碰壁一事无成”。
“那么像这样企业承建修建了道路,我们完全也可以设收费站收取过路费用,这样不是一样可以收回成本吗”,蒋德慢慢的也不像原来那样那么憎恨蒋世泽了,他自己本来也挺喜欢关心经济的,开始好奇问起蒋世泽。
“设收费站收费?呵呵,傻孩子,这真是你们孩子气的想想法,别忘了我们是民企,这种事情是在赤裸裸的与政府争夺利益,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做的,与政府争利益就是在自断后路啊”。
“那这样修路不就变成了一种纯粹的福利行为?”。
“没错,是这样的,修路之前就有很多人和我这么说过,我也仔细的考虑过很多遍,就像我在开始修路的时候说的那样,要么不修路,要修就为本地父老造福。我在红旗农场当厂长那么多年了,其实也没有给当地的老百姓造福,现在修一条路也是应该的”。
“再说,就算政府那边不说,建收费站本身也是一件行不通的事情”,蒋世泽话锋一转指着路边来往的人群说道,“我在儋州这么多年,这里的情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这条路不同上海、海口那样有比较多的车流量,来往经过的总共也没有几辆车,主要还是老百姓来回。而且儋州的情况和别的地方还不同,这里有很多黎苗族,你要是问他们收费,他们连收费站都给你整个端了走,所以建个收费站更加麻烦,还不如索性全部就给这里的百姓做好事了”。
蒋德第一次听到一个企业家说出这样的话,虽然说还有很多像与政府关系这种他不理解的内容,但是蒋世泽的话里还包含了很多的现代企业社会责任,他的心里对这个爷爷不仅接受,而且开始有点钦佩起来。
蒋世泽观察人是何等的老到,虽然蒋德没有说话,可是他早就察觉出了孙子心里的转变。蒋世泽有心开导蒋德,也想让他更加亲近自己,又说道:“有句话说的好呀,财聚人散,财散人聚。其实这两句话应该合起来一起看,财散了人才聚,可是人聚起来了呢,就有了人气,有了人气自然又才会有源源不断的新财源”。
“有很多的事情都是这样,看上去是我们吃亏了,其实是吃得小亏,赚的大头。就像这修路吧,表面上看是我们南润集团自己主动为儋州捐献了一条公路,好像我们投入了大笔的资金却没有回报,其实呢我们,政府,还有当地的老百姓都是三赢,而且我们南润集团还是最大的赢家”。
“最大的赢家?”,蒋德很难明白南润集团无偿投资那么多,蒋世泽却还说自己其实是最大的赢家。
“是的,我们才是最大的赢家。孩子你看,这条路修好以后,从政府到商界,最显著的是往来的老百姓,都在传扬我们南润集团慈善的大手笔,这就是一种最有力的无形广告啊。而且只要这条路在,这个广告效应就一直都在,只要有人经过这条路,人家他就会知道南润集团,各界对我们好评如潮,这是花多少钱也买不回来的企业形象”。
“还有呢,爷爷和你说一点业务上的事,儋州是我们南润集团的重要原珠产地,以前路没有修好的时候,每到收珠的时候我们花大量的运输成本还不能满足需求。现在路修好了,运输成本也就下降了,其实最方便的还是我们自己。孩子啊,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也很简单,坏事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真正的好事是大家好的,对别人好了,自然对自己也会有好处”。
“对别人好了,自然也就会对自己有好处”,蒋德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感觉这已经不像妈妈反复和他说的爷爷的邪恶形象了,一个愿意通过对别人好来对自己好的人,怎么可能不愿意对自己的家人好呢?很多事情这时候在蒋德的心里有了自己的想法,但是这些方法是不是就是事情的真相,他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很多事情过去了就应该过去了,我再想着也没有什么用了,我连自己身世的真相都说不清楚,有还能追究什么呢?我只能确保我自己不做什么错事就够了,几代人的事情,我又能干预些什么呢?”,蒋德心里对自己说着,心结一点一点的在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