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圆月淡淡地挂在暗夜当空,薄薄的云层随风飘过,轻轻遮挡着它,若隐若现。
趁着月色被淹没,一条黑影如鬼魅般跃过仍在泛着黄绿金光的琉璃瓦,掩身消失在沉沉黑暗中。
一道道镶着金边的黑绿色高墙纵横排列,一座座高楼亭阁错落有致,一片片在淡淡月色下泛着黄绿金光的琉璃瓦,一扇扇暗朱色的漆金大门,一队队腰佩刀剑,手持长矛的卫士在来来回回的巡视着。
皇宫,虽然少了白昼时的热闹非凡,但夜深人静之下却也是一派的灯火通明。
皇宫?
不错,西京大梁城,堂堂天宋朝皇宫的深宫后院。
只是,现在却任由那个黑影来去自如。
黑影顺着纵横、错落的高墙、庭院一路往西南方向而去。
星寒,烛残,夜色已是三更时分。
屋里有个人影在烛火的映照下,将原就已瘦削、修长的身体拉得更长,长长的人影被轻轻的映射在了洁白的窗纸上。
屋外,黑暗笼罩的屋檐下,那个黑影在静静蜇伏,等待着最佳时机,准备伺机而动。
片刻间,屋里的人轻轻推开窗,依窗而立。如霜月光洒在他身上,拖出一个细细长长的黑影来,面容恬淡,微微扇动的羽睫在脸上投下两片浅浅的黑影。
淡淡秋风吹过,夹杂些许凉意,乱发丝丝,掠过鼻尖,鹅黄色的宽大袍袖向后扬起,像是两个翅膀,要把他这遗世独立的纯净之人带离滚滚红尘。
幽幽的叹息声,他轻启失了血色的弧线优美的唇,月色下他纠结更深的剑眉。
还是屋外,还是檐下,那个黑影冷若冰霜的眼神,黑色蒙布下,扬嘴的冷笑。
一道寒光,比月霜更凉的寒光,带着凌人杀气向他疾射而来。
双眼的瞳孔在寒光乍现的刹那,紧紧收缩着,宽大袖袍下的双手紧攥成拳,裸露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任由指甲轻轻抠入掌心,脸上却是慌乱而无措之色。
“刺客!”他微微颤抖着双脚惊恐而慌张的向后退着,“有刺客!快抓刺客!”
那道寒光在他眼前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他因为惊慌失措间适时而倒的身势却极其庆幸的躲开了从剑尖逼迫而来的冷冷杀气。
“救命啊!”他抱头鼠窜的,漫无目的地四下寻找着帮助,“抓刺客!”
黑影身后刹时间便是一片火的海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汹汹扑来。
深吸一口气,她用脚尖轻轻垫过桌角,高扬起握剑的手臂,直直地向他刺去。
电光火石间,当她的眼角瞄到他嘴角边的那丝冷笑时,想要抽回的剑势却已是不及,从他宽大袖袍下飞射而去的三道寒光,冷冷地打进她的身体,全身的真气在瞬时间消失无踪。
“你……夺魄冰针?”黑影顿时踉跄的身影,已无法牢握的剑,轻轻掉在了脚边的地上。
“不错,可惜你知道得已经太晚了。”他起身拍了拍灰尘,浅笑着看她,“你已经逃不了了。”
身后,已能听到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她黑黑蒙面巾包裹外,明眸凤目冷冷地射向他,快速跃出窗外,转眼间便掩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太子,太子,您受惊了。”一个威武的将领模样的人紧身将太子轻轻扶起,躬身行礼,“卑职等护驾来迟,望太子恕罪。”
“快去追,绝不可让她逃脱!”太子原本面无血色的脸在此时却更显得有些红润,“她中了我的夺魄冰针武功尽失,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他将脸转身太子手指所向的窗外如墨般的黑暗,“都跟我来!”
挥手间便已疾奔出房,然而外面却是一片如墨的漆黑,已看不到任何身影或是曾经留下的丝毫踪迹。
“你们分头去找,一定要找到那个刺客!”李平断然命令着。
“是!”所有人迅速地向四周分散开去。
藏身于黑暗深处的她,待喘息初定后,紧贴着墙身,趁着夜色的掩护向皇宫的西北角处悄悄退去。
“你们,都给我睁大眼了,千万不能让那个刺客逃了。”
刚转出太子宫小角门的她,就看到不远处火把照耀下,她无路可逃的去处。
藏好身体,眺目观察四周,在小角门的斜径对面,看到了另一暗处所在。沾地十八滚,她快速滚过小径,伸手轻推小暗门,小暗门竟然应声而开,她迅速起身,反身将小暗门原封关闭。
掩身小暗门后的她,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大舒一口气了,虽然心里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出现眼前的,是一个似乎已经被荒废的院子,只有星星点点的烛光在黑夜和树木的掩护下若隐若现的闪烁着。
她紧靠着月色下树荫的暗处,悄悄向烛光闪烁的地方靠近。
原来,是一间小平房,丝毫不引人注目的普通小平房,抬头四处细细打量,房门外屋檐下有一篇,木制牌篇上苍劲有力的楷体,将篇题为“空空苑”。
她黑色蒙而巾下,惊魂未定中竟然扬嘴笑了,“空空苑?这名字可真够怪的。”她在心里暗想着,笑那个给这块牌篇的题字之人,“明明有房有人,又怎会是空苑?”
“喝!快……喝!”从房间里传来了一个酒醉的声音,“我还……没……醉,今天,必须不……醉不……归。”
可除了那个酒醉的声音,她却听不到其他。
“你们两个进去看看。”院门外,火把闪现,“要把整个院子检查一遍,不可以有任何的遗漏。”
“是。”火把随着应声,已向她藏身所在之处慢慢靠来。
环顾四周,那间烛光闪烁的房间已是她目前所能到往的唯一藏身所在,“死就死吧。”一咬牙,一跺脚,快速向房间走去。
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她在闪身而入的瞬间,就已发现房里竟只一个背对门而坐的身影,正在低头自顾自的斟酒独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