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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萧无慎大手一摊,正色道:“杜姑娘,难道你实在看轻我?”

“不。”

萧无慎双手抱胸,十二分肯定的道:“你果然轻视我了。像我这样仪表堂堂,一表人才的江湖少侠怎么可能没有人爱,又怎么可能没有人倒贴,更怎么可能没有成亲呢?我不但成亲了,还有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儿。”

杜青墨眉头舒展,不觉莞尔:“你常年在外奔波,难道不想念她们母女?”

“想啊,”萧无慎偏过头看向远方,“我年年想,月月想,日日想,想得都快要发疯了。”

清冷的月光从云层中穿过,天地都是黑茫茫的一片,压得对方那身靛蓝袍子越发深和暗。杜青墨有种错觉,觉得此时的萧无慎是寂寞的,是孤独的,甚至于是……哀伤的。他那挺直的身影站在早已空旷的庭院里,与古木为伍,与星辰做伴,无声的透出凄凉。

杜青墨垂下眼,轻声问:“你为何不去找她们?”

萧无慎几个翻身融入了树阴当中,只看得见长剑的剑鞘在盘错的枝叶里散发着阴郁的哑光。

他说:“还不是时候。”

那一瞬间,杜青墨几乎流下泪来,深深呼吸几次,哽咽道:“对不起。”

没有人回应她。

萧无慎已经隐入了黑夜中,与它形影不离分不出彼此。

在温泉山庄的日子是闲适而温暖的,杜青墨那夜之后再也没见到萧无慎,甚至于顾尚锦也消失了般。她曾经让小丫鬟去打听那个庭院客人的身份,可回禀来的消息是那个庭院一直封闭着,除了偶尔亮过灯,听到过人声,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往年,那院子也不曾安排过贵人入住。

世间上,总有太多隐秘的事情,太多神秘的人不为外人知晓。

杜青墨原本也不准备事事都要明明白白,既然打听不到也就作罢。横竖,只要萧无慎还暗中帮助她,能够报了仇,就算他们要收走她的命她也无所谓。

相比这边的悠闲自在,苍家意外的呈现出一片宁静的景象。

老夫人前两日去庙里烧香,那是寻常走惯了的路,见惯了的人,很少出过差错和意外。偏不巧的是,老夫人这一次出去之后当日居然没有回来,只有一个小厮传回消息说是庙里来了高僧,留了老夫人听禅,多住一些时日。

苍大人是个温和之人,最擅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出了名的和事佬。府里就他一位主人,他也习以为常般,倒是大多时候在衙门待得更久了些。

如此,诺大的府里就除了正养病的焦氏,就剩下桑依依。

相比焦氏的疼痛难眠,桑依依这些日子却是半喜半忧。那位陆公子是位沉默寡言且自律甚强之人,在桑依依的甜蜜追逐下依然不动如山。

第一日的清晨,桑依依就会让丫鬟们买通伺候陆公子的小厮,询问陆公子的去向。若是陆公子刚起,她会立即让丫鬟们将她刚刚做好的早点李代桃僵厨房的粗糙点心,然后让人送去。

陆公子不是愚笨之人,只要看到那些点心就知晓是有人特意备下,稍微思考一下苍家的状况,一切都不言而喻。

这一日,他早点没吃,中午饭也变得丰盛了,他依然不碰,到了晚间桌上的饭食更是与大馆子的相差无几,一气之下,陆公子闷不吭声的就摔了筷子。

饿了一整日,酒也喝完了,他一个人捧着一本书缩在院子里哪里也不去。有心人自然看得出他在躲着谁,都觉得他避嫌避得好。

这么苦熬了一日,快到子时的时候,他已经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正准备进房,偏门却亮起了一盏小灯,一个女子提着食盒娉婷的走了过来。

陆公子望了她一眼,撕拉的把书都扯成了两半,丢在椅子上自己回了屋。

桑依依面色微白,站立了半响,将那食盒放在了他的窗台上,委屈道:“公子何必委屈自己。你有怨气,直接对我说就是。”

陆公子冷哼了声,背过去不看她。

窗台不大,从外看去能瞧见小厅里简陋的家具摆设。陆公子不是贵客,住的院子偏僻,一切用度自然是简而又简,他却浑然不在意。

桑依依第一次来,倒是看着替他难受,又将食盒透过窗台放在了书桌上。她身子前倾,儒裙系在胸口,往下弯着身子时,那隐隐约约的沟壑甚是迷人。桑依依把那盒盖打开,一股诱人的肉香散发出来,陆公子动了动,固执的不肯转身。

桑依依在一墙之隔外,伸长了手臂将饭菜端了出来,红烧鱼,清炒鹿肉,三鲜素菜,再配有凉碟数样,她没摆弄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刚刚痊愈不就的身子冒出一阵香汗,抹了抹,又从里面拿出一壶酒来。先打开了酒盖,柔荑在壶口扇了扇,清冽的酒香连酒神都把持不住。

陆公子回过头来,桑依依已经半依靠在窗台上,一条手臂因为举高了酒壶,那薄纱顺着动作滑到了臂弯里,肌肤是白,纱为玫,酒液一出,人就不知不觉的醉了几分。

桑依依柔柔一笑,无限的温柔在灯笼的映照下越发朦胧:“妾身没有别的长处,只有一手厨艺能够略微拿出手,算是感谢公子前些日子对妾身的照拂。还请你不要嫌弃。”说罢,福了福身子,半底下去的面庞埋在胸前,那一晃而过的美色瞬间就击入人的眼帘。

陆公子先前一步,拿起酒杯嗅了嗅,又抿了一口,赞道:“好酒。”

桑依依越发高兴,替他续了一杯,陆公子总算正色瞧了她一眼,桑依依抿着唇,脸颊微红,不自觉的把衣袖拢好,掩盖了一切外露的肌肤。

陆公子不停的喝酒,她也不提入门,两人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隔着小小的窗口,像是坚守着虚设的礼教,固执的认定了他们没有做任何越矩之事。只是,桑依依偶尔的一个眼神,一个笑意,一个小小的举动都越来越能够吸引陆公子的心神,他的酒喝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带来的饭食一口都没动,桑依依也不怕他饿着,似乎单独那一份酒就能够满足了他。

陆公子喝酒从来不多话,一口就是一杯,而且一滴都不浪费。

桑依依几次扫过他高领下的盘扣,看着那喉结在滑动,然后是挺实的胸膛,虽然穿着白衫,可一尘不染得如同他这个人。落在椅子里的腰肢就算已经半醉了还是挺直着,双腿规规矩矩的放着,鞋底的泥灰都很少有,这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桑依依没有喝酒却觉得眼神已经焦灼,很久都无法离开这个人,这个每日每夜都会在她梦境里出现的男子,他有着在梦中都能让她浑身发热颤抖着呻吟的身躯,她不得不为他沉迷,她很想……听一听他低沉的嗓音响动在她的耳边,很想让他温暖厚实的身躯拥抱着她,探索着她,挑动她一切已知的,未知的****,她想要让他将她污秽的身子给彻底洗涤,让他们融为一体。

陆公子是一壶酒,只是看着就让她心池荡漾,不能自己。

之后的日子,陆公子已经默认了她的酒,默认了她三更半夜出现在窗口的身影。最开始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逐渐的,桑依依会触景生情的吟一首诗,弹奏一首曲子。她自己带着琵琶,在月光半照下,如坠入凡尘的仙子轻吟浅唱,美人、美酒,还有美妙的音乐,夫复何求?

苍嶙山夫妇离家的第四日,意外的下起了雨,陆公子看着没挂锁的偏门一坐就是一晚上,他以为她不会来了,她却撑着伞狼狈的出现在门口,长长的发丝上滴着水,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越发苍白,整个人还簌簌发抖着。

她提高食盒,轻笑道:“饿了么?我亲手做的,吃一点吧。”

陆公子第一次感恩般接过了她的好意,两人沉默的吃了一顿饭,她那湿漉漉的长发在地面上滴出了一圈水光,裙摆也脏兮兮。回去的时候,她直接把看不出绣面的鞋子给脱了下来,袜子都湿透了,她解开赛在了鞋子里,双手提着,回头对他妩媚一笑:“明晚你还等我么?”

陆公子不吭声,她似乎有点失望,接而又鼓起了勇气般:“没事,你不等我我也来。”

这一等,就是一夜加一个白日,已经是苍家少年夫妇离家的第六日。

桑依依睡在床里,将被褥高高的改到了下颌处,看着那同样冒雨来的男子,轻笑道:“对不住,我伤寒复发了,昨日肯定让你饿坏了。”

陆公子伸出手覆盖在她额头上,果然有些烫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身子浸泡了雨水很冷的缘故。

桑依依依恋的注视着他,就好像看着自己深爱的夫君一般,那么的****那么的深情。

陆公子倒退了一步,桑依依突然拉住了他。

白皙的手臂像是揪住了魂魄的长锁,她说:“我很冷,你陪陪我。”

陆公子避开她的眼神,也不去看她那已经发抖的没有任何遮蔽物的手臂。桑依依已经坐了起来,被褥下她什么也没有穿,她半立起身子抱住了他的颈脖,嘶哑着道:“你看看我,只要一眼,求你。”

陆公子想要推开她,她反而拥抱得更加紧,已经带了哭腔:“为什么连你也看轻我?明明……我也不愿意被卖入青楼,我也不愿意接受那些虚伪的禽兽,我身不由己的嫁入了苍家,不是我的错啊!我真的真的很想在一切都没发生之前遇到你……”

她越勒越紧,整个胸膛的柔软都一半在他手臂上摩擦着,一般埋入了他的胸膛。

她在发热,他却在发冷。

“就一次,给我一次,我就罢手,之后让我去死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