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
“左控五原,右带兰会。黄河绕其北,崆峒阻其南。前控六盘,后恃高泉,左扼下马,右据天都。山川深阻,民俗强悍。为甘凉之襟带,乃固靖之咽喉。”这是旧志对清代海城县疆域形胜的描述。
今宁夏海原县城地处南华山(古天都山的一部分)北麓川原之上,大概因降水量多而古称洒水平眼坪演,宋朝之前,其地名不见史志。我们只知道这里曾是古丝绸之路的北道,悠扬的驼铃早已远逝,商贾们也成了时光的过客。但历史却在这里留下了一座古城,一座历尽苦难而最终成为县城的古城。
北宋元符元年(1098)冬十二月,宋将折可适(山西云中人,祖先原为北方少数民族)出奇兵一举夺取西夏人的天都山,党项人的牧歌从此中断了。泾原路经略使章(建州浦城人)立即上奏朝廷,要求于其地建城筑寨,贯通泾原与熙河兰会路,以达到抵御西夏,巩固边防的目的。
天都山为宋五路要害之地,朝廷随即下诏命令各路选调精锐部队火速赶往天都地区,听从章指挥。当时,环庆路种朴率兵1万(内有骑兵3千)、熙河路苗履率骑兵2万、秦凤路李沂率步兵1.5万、骑兵5千,三路共计5万人马,日夜兼程,直奔天都。加上泾原路在天都作战的部队,恐怕不下10万人马。
起初拟定在天都山北麓自东至西的秋苇川(马营河流域)、洒水平、鼐摩会同时构筑城寨。鼐摩会(即南牟会,西安州的前身)城1200步,洒水平和秋苇川寨各800步。因怕西夏人反攻,四路主力部队及民夫昼夜不停地修筑城池,骑兵在天都周边巡防,以保早日完工。
元符二年(1099)四月十日,这三处城寨破土兴工。四月十七日,朝廷赐名鼐摩会为西安州,洒水平为天都寨,秋苇川为临羌寨。五月中旬,天都、临羌二寨竣工。朝廷为此举行了盛大的庆祝会,嘉奖文武大臣。天都寨地处南华山北麓,即今海原县海城镇耙子洼村,东北距今县城约5里。寨呈南北长方形,周长2里,开南北二门,有瓮城。民间相传寨中有一条地道,直通西安州至定戎寨(甘盐池)。海原旧志说天都寨是杨文广修筑的,显然有误。
寨子建成后,设寨主1员,都监和监押3员,巡检3员,与临羌寨共置主簿1员。驻扎戍兵3000名,设马军蕃落和步军保捷指挥各1员。西安州城筑成后,朝廷在泾原路置十三将,正将由西安州知州兼任,驻州城,副将则驻守在天都寨。可惜的是在当时史料中我们还没有发现谁曾担任过寨主,谁曾担任过副将。
洒水平因天都寨而名声大振,一度成为天都山的象征。宋、夏、金时期,为三国兵家必争之地。
宋靖康元年(1126),西夏乾顺帝乘宋、金交战之际,兵临西安州城下,州判任得敬献城出降,天都寨自然亦被西夏人占领,改名东牟会。但在有关史志中,此地依然叫天都寨。至于柳州城,那又是清末民初民间的又一称呼了。因为有天都寨,才会有后来的海喇都。
金天会八年(1130),强大的金兵从西夏人手中夺去了天都。16年后,金人将侵夺之地赐还西夏。15年后的1161年,西夏人又从金人手中夺回天都周边堡寨。55年后的1216年,金人再次夺去天都地区。从北宋灭亡的靖康元年(1126)到夏宝义二年(1227)百年间,夏金两国你争我夺,天都寨的城头不知变幻了多少次大王旗。
川原广阔,形势雄壮的天都,是西界膏腴耕牧衣食根本之地。牧歌声声,羌笛悠悠。战旗猎猎,铁骑滚滚。在遥远的江南,宋王朝只有无奈的怅望了,但夏金两国却在长期争战中双双走向灭亡。
蒙元时期,除豫王阿纳忒纳失里(元太祖察合台的五世孙)建都西安州外,海原境内几无军事行政机构。蒙古人把天都地区称作“海喇都”,大意是指美丽的高原。
《宁夏文史》(第二集)载马继祖的《固原地区回民源流考查记》说“海喇都堡”的地名源于一位蒙古族的信仰伊斯兰教的大将之名,但查无其人。有关专家考证说:蒙语有“哈喇”一词,是“黑”的意思;“都堡”是“丘陵”的意思。另,蒙语有“哈老土”,又作“哈拉图”,是“黑土地”的意思。这些是否与“海喇都”有联系,尚不得而知。
但从有关史料看,海喇都则专指以天都寨为中心的洒水平一带。
据《明实录》,洪武二年(1369)四月,大将军徐达率师至海喇都,豫王闻讯,弃西安州而逃,海喇都境归大明所有。
明朝初年大封功臣,今海原县境被楚、沐、韩、肃四王瓜分殆尽。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六庶子叫朱桢,洪武三年(1370年)封楚王,就藩武昌,永乐二十二年(1424)去世。两年前即洪武二十年(1387)十一月,太祖赐海喇都于楚王以作牧场,并摘拔官兵1500员,冬操夏牧。他们设置承奉司,占据海喇都一带为的是牧养战马,由其家臣驻守经营,向朝廷卖马以赚钱。
《盐茶厅志》载湖广人张子华为世袭指挥,随楚王分封,特命领楚兵700名,户口874名,屯牧于海喇都。《明实录》上说:景泰二年(1451)楚府设在海喇都的马营有牧放军校2000余人。由于没有法定的疆界,所以四王肆意抢占地盘。直到200多年后的万历十一年(1583),第九代楚王华奎上书朝廷,才将海喇都、西安州等地正式纳入楚府的势力范围。崇祯十六年(1643)张献忠攻陷武昌,将华奎沉入长江,楚府从此消亡。
四王中楚府势力最为强大。“侵匿人口”,“收留游民”,严禁本府女子外嫁,以此羁縻捕逃的男壮。庐州府检校徐恒幼时出游海喇都,见女子三十不嫁。问之,当地人说:楚王有禁,不得嫁非本府人。民谣“天圣山风,西安州葱,盐茶女儿嫁雇工”指的就是楚府的婚俗。
明洪武二十三年(1390)置海喇都营于宋之天都寨。这所军营除防边外,恐怕主要还是为楚府服务的。不然,到天顺三年(1460),营人敢自作主张,另择新地,筑了一座高丈余,周二里的小城。这就是海喇都城即今天海原县城的最早雏形。
成化四年(1468)四月,土达满俊(即满四)起兵石城,屡败明军,朝野震恐。十一月,朝廷调兵遣将,兵分七路,攻破石城。都御史马文升(河南钧州人)随即修补西安州城及天都寨(包括营人自筑的小城),“建城、屯田、立学、通商,遂成都会”(《盐茶厅志》)。
成化七年(1471)兵备佥事杨勉(四川安岳县人)增筑海喇都城。“高阔皆三丈,周四里三分,东西南三门,东曰和阳,西曰威远,南曰南薰,池深阔各一丈五尺。”管辖周边堡寨17座、墩塘36座。这次增筑,才算真正为海喇都城定型。直到清代至“中华民国”,此城的规模和格局基本未变。
明朝后期,北方鞑靼部屡次南下侵掠。如嘉靖十三年(1534)八月十六日,吉囊率10万骑就曾攻掠过海喇都;万历二十二年(1594)十一月,鞑靼卜失兔却一度占领海喇都,四处劫杀。
自1460年始筑海喇都小城至1644年明朝灭亡,前后180多年间,海喇都城没有遭受过大的破坏。其间虽有北虏鞑靼侵掠及闯王李自成的义军破城,但城池大体上基本完好。但自从1471年杨勉增筑后,史料中就没有修葺该城的记载。估计到明朝灭亡时,海喇都城在风吹雨打中已不是昔日的雄伟壮观。但因楚王在此城设过承奉司,前后经营250多年,自然具备了一些王府的气象。
民间有个《马万山》的传说,大概说的就是明朝楚府牧马的盛况。传说古代海原城是一个单姓人的马圈,每天放牧时,马群一头已到南华山,一头还在圈里往出走。满山遍野,万马驰骋,故将南华山的主峰叫马万山(海拔2955米,为宁夏第二高峰)。
西安州城因面积太大,难以经营管理,如防守就是个大问题。而海喇都城则显得小而精,加之楚府在此长年经理,基础设施较为齐全,故明末清初,今海原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逐渐由西安州转向海喇都。
满清一统天下,根据明代曾在固原州设置过的盐茶同知的官制,于顺治三年(1646)重设盐茶厅,派平凉府丞担任其职。当时的办事机构和官员都在固原州城里,遥控着今海原地区的盐茶税务。因海喇都境域辽阔,荒凉偏远,那些当同知的官吏几乎没有光临过这座古城。“员弁全裁,仅同乡堡。百年以来,倾废殆尽。”
直到乾隆九年(1744),当时的平凉府丞朱亨衍(广西临桂人)才来到海喇都视察情况,这时距顺治皇帝设盐茶厅已经78年了。地方父母官能进此城也算是一件空前的大喜事。
经过当地父老乡绅的多次呼吁哀请,乾隆十三年四月十六日(1748年5月12日),朝廷才准许将驻在固原州城的盐茶同知移至海喇都,另建署衙。终于在九月二十日(11月10日),朱亨衍从固原州走马赴任海喇都。盐茶儿女,奔走相告,地方有官,万众欢呼。
新官上任,满目疮痍,百废待兴。没有办公衙署,城池千疮百孔,朱亨衍倍感凄凉。
由于明末动乱,加之清朝初期的裁洗内臣武弁,“海喇都城垣倾颓,十存五六,护城壕堑竟成平地。因东门地形最低,被水冲刷,深至一两丈。”面对这一现状,朱亨衍认为当务之急,安全最为重要,于是拨出库银,动员民力,决定修复海喇都城。
移驻的第二年(1749)四月初九开工,建厅署,补城墙,修东、西、南三门,设东西二关,并在西门外开挖了一个涝坝(八景诗中有“清池皓月”。)至九月初九,历时五个月而大功告成,海喇都城的面貌焕然一新。当时的举人刘统为此写了一篇“盐茶厅署落成记”,歌功颂德,赞美这一盛况。
又有个文人叫曹夔隆,他在《盐茶厅志》的序中说:“连山列镇于西南,重岗环绕于东北。海喇都以三里城,高踞四山之上,巍然在山之虎豹也。”
乾隆时,厅署同知衙门设典吏、民班、斗级、禁卒、捕班、快班、门子、军牢、伞扇夫、轿夫等官吏61人,盐茶千总营下有马兵、战兵、守兵41人,共计吃皇粮的为102人。厅署管辖28庄、1850户、26630人。
咸丰五年(1855)葛以简任盐茶厅同知,距朱亨衍建衙修城已106年了,百年沧桑,海喇都城依然巍立于洒水平之上。葛同知除修补东、西、南三门外,在今县城十字街(政府街)还建了一座三层鼓楼。
盐茶厅时,城内主要设施有厅署,城隍庙、盐茶营、鼓楼、玉皇阁、文庙、武庙等。
同治年间(1862~1871)西北暴发回民反清大起义,盐茶厅回民首先响应。清军和义军在盐茶厅境发生过多次战斗,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海喇都城在战火中屡遭创伤。
同治三年(1863)三月二十四日,义军首领杨大娃子、李得仓等率众攻占盐茶厅城,同知庄裕崧(四川人)被杀。同治四年(1864)夏,清军又夺取盐茶厅城,旋又被义军攻陷。
同治五年(1865)三月十七日,清军将领曹克忠“亲督马队力攻南门,施放喷筒火箭,先将南门烧毁,各军梯绠登城”。
当时的惨相有诗为证:“水郭山村化劫灰,萧条满目为徘徊。数程道路无烟火,万顷膏腴尽草莱。日落荒墟鸦阵散,云横绝塞雁声哀。穷檐幸有遗民在,老弱郊迎杂汉回”。这是光绪四年(1878)新任海城知县的朱美燮(湖北通山人)所写的一首《入海城》诗,可以看作是那个大动荡时代的真实写照。
同治回民起义被镇压后,时为陕甘总督的左宗棠(湖南湘阳人)便上奏朝廷,要求改厅设县。同治十三年十月十二日(1874年11月29日),撤销盐茶厅,改立海城县。厅境东北划归新成立的平远县,西南划归新设的硝河州判。又在厅境西部设立海城县打拉池县丞。
海城一名,是海喇都城的简称,早在明末清初当地百姓口头就有这一称呼。
光绪三十一年(1895)闰五月初七,河州回民马海、马匡匡、赵百发等30多人秘密来到海城,联合乡民田百连、李尔赛等百余人起义。乘夜逾城,杀死知县惠福(镶白旗人),焚烧县署大堂,救出关在狱中的当地回民首领李倡发。
光绪三十年(1904),知县王秉章(天津人)筹款补修鼓楼。三十三年(1907)知县杨金庚(山东诸城人)见南、西二城门损坏严重,西城墙又倒塌了五丈多,便捐廉增修,以资捍卫。还在南门外挖了一个大涝坝(在今城关医院处)。
城内盐茶营原有马步守兵236名,到光绪二十三年(1897)减为58名。光绪二十二年(1896)防营驻扎景字前旗步队356人,二十六年(1900)四月调入固原卫。改扎马队一旗125人。八月又奉调入卫。后招募景字后旗步队一旗356人,二十八年(1902)正月改为防军一旗313人。三十一年(1905)又改为续备后旗。
宣统时的固原知州王学伊(山西文水人)视察海城时曾写过一首《抵海城》的诗,反应的就是当时屡遭创伤的海城实况。诗云:“峻岭危坡里,孤悬斗大城。汉回分种落,防绿扼连营。野有狐狼伏,庭多雀鼠争。勖哉贤令尹,蠲赋慰舆情。”
清末,海城内除盐茶厅时期所建的设施外,尚有防军公所,巡警署、邮驿、仓劝学所、习艺所、高等小学堂、初等小学堂、清真大寺等。另外,城内街道还安装了十盏玻璃灯、三个木灯。在东城北侧还有一个涝池,不知开挖于何时。
知县衙门设训导、照磨、典史等官吏166人,盐茶营和防营都司、经制与管带、哨官等官兵375人。县治规模较乾隆时有所增加。城内(包括南关和西关)回民369户,汉民92户。全县共56堡、6930户、47540人。宣统末年,本城为310户、2312人。另有水窖240口。
“中华民国”三年一月三十日(1914年2月24日),北京政府内务部统一改定全国各省重复县名。因本县与辽宁海城县重名,遂改为海原县。辽宁海城县在鞍山市南部,明代叫海州卫,清顺治十年改名海城县,现为海城市。
海原一名的由来,当时民国政府命名的内情已不得而知。推测有三:一是清朝早期地图上有“海都源”之称;二是海原地处西北黄土高原,“原”与“塬”相近。三是辽宁海城的命名早于甘肃海城。
民国初期,海原城未见官方修缮的记载,改朝换代,旧城新官,好在平安无事。但一场震惊世界的大灾难却轰然降临到海原大地。
民国九年十一月初七(1920年12月16日)晚(20点06分09秒),海原发生8.5级强烈地震,强度达12度,涉及范围170万平方公里(138县),12个省区50多县遭受震灾,死难234117人。海原死亡73604人,占当时全县总人口的59%。牛羊死亡60多万,房屋窑洞倒塌5万多间(孔),时称“环球大震”。
民国政府派来调查这次大地震的谢家荣在《民国九年十二月甘肃地震报告》中说:“海原县城中的房屋全数削平,城垣大半毁坏,知事钟文海罹难。”另一委员王烈在《调查甘肃地震之报告》中说:“城内房屋悉行倾倒,伤心惨目,莫此为甚。”《一九二〇年海原大地震》一书说:“县城内除一座钟楼和一口极矮小的土坯拱窑外,其余建筑物皆平,城墙大半毁坏。”
至此,历经450年的海喇都城在一夜之间化为废墟,海原人民顿时跌入苦难的深渊。劫尘弥天,哀魂遍野。震后第25天,甘肃省长、督军张广建和议长王世相才向全国通电,呼吁北京政府和社会各界紧急救援,北洋政府竟以总统徐世昌的名义捐了1万大洋。杯水车薪,无补于事。直到第二年春,即震后第70天,甘肃旅京学生还在《中国民报》上强烈要求政府救灾。幸存者啼饥号寒、伤病累累尚且不能自保,塌毁的县城谁还去修筑呢。
海原因大地震而名扬天下,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但盛名之下,却充满了人世间的悲惨与辛酸。
《一九二〇年海原大地震》一书说:现在的海原城是震后1923年改换地点重新建起的。该说有误。试想:以当时的社会现状,哪有人力财力重新修筑城池呢!可能只是修修补补,聊作藩篱而已。据亲身经历过这次大地震而幸存下来的曹昌文老人讲:县城并未改换地点。直到民国二十三年(1934)甘肃省政府才拨款进行修复。当时修筑的工头是靖远人李梦根,他组织民工就地取材,将残墙断壁铲削后加褙夯筑而成。到民国二十六年(1937),为加强城防,将夷为平地的原护城壕又开挖出来。不知建于何年的东西南三门的瓮城(月城)在大地震后就被废弃了。后来,在北城墙上还建了个防空哨所,用来报警。
民国十六年(1927)后,土匪王富德、吴发荣、杨老二、王占林等自封司令、师长、团长等职,屡破县城,占地称王。虽遭驻军反击,但最后还是以收编为名,军匪一家了。
民国二十五年(1936)6月,彭德怀率西征红军来到宁夏南部山区作战,以迎接长征途中红二、四方面军北上。因国民党重兵把守,红军没有攻打海原县城。主要战斗在县城周边地区进行,尤其是两翼的园河和关桥河流域。红军原定在打拉池至西安州及县城以北部署的“海打战役”也因张国焘的不合作而未能实施。11月,红军撤离海原。
民国三十年(1941),国民党第八战区在海原县城东西(靖远至黑城子)修筑国防工事。
第二年(1942),国民政府为便于统治,把海原南部山区数乡划归新成立的西吉县。
“中华民国”天灾人祸,时运不济,仅有38年的历史。其间虽多次遭遇兵燹匪患,但对城池破坏不大。城内布局以钟鼓楼为中心,设四街六巷。至于三座城门的名字是何时改换的,尚难考证,估计应在大地震前后。南门由南薰改称得胜,东门由和阳改为迎旭,西门由威远改称涌金。现仅有西门石匾,保存在一农户家中,其“涌金门”三字有人认为是孙中山亲笔所书,是真是假,还须专家考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块石匾上的字确是仿孙中山手体的。
海原县政府所在地的城池坐落在一个小洼地的北边,南对南华山,东靠牌楼山,西面与北面是一道无名山梁。旧称此城为“鬼背城”,或许是“龟背城”。这座正方形的古城开有东西南三门,唯独没有北门,民间对此有这样的说法:当年风水人士认为此城一旦开了北门,则贪官肆虐,地方不靖。故旧时有“清官留不住,赃官做到头”的民谣。其实不开北门,是根据地形决定的。这座古城东南低,西北高,北墙筑在山坡高地上,无路可走,所以开北门毫无意义。
民国时县城以三、六、九日为集市,分别在西门外和南门外轮换设市,由斗行、称行、皮行、车行管理市场。城内饮用水源于南华的五桥沟,经“双涧分甘”由西门进水口流入县城,家家建有水窖,大街小巷都有明渠,灌水排水两用,汇至东门出水口流向城外。在东城内还有一个涝池,平时注水其中,以备非常时期急用。城内东北角是东教场,为县城最大广场,县政府集会及学校运动会都在这里举行。
就这么一座山城,从满清顺治三年(1646)到民国三十八年(1949)。长达303年间共有68位地方行政长官在此任职。其中盐茶厅228年,有18位同知不在盐茶厅署坐镇,却远在平凉府或固原州办公。首任同知是顺天府蓟州人赵健,末任同知是湖南邵阳人聂堃。而真正成为盐茶厅父母官的则是朱亨衍,他顺应民意,当之无愧。同治十三年(1874)设海城县,至宣统三年(1911),共有18位知县,首任聂堃(留任),末任姚钧。民国三年(1914)改设海原县至三十八年(1949),共有23位知事或县长,首任是湖北黄安人张时熙,末任是甘肃兰州人刘宗尧。
且不说他们的政绩如何,单就他们从五湖四海、甚至不远千里而来,亦可算是这座古老山城的荣耀。因为他们或多或少的带来了一些异域文化,为这座古城增添了新的色彩。
地震加旱灾匪患,民国海原县元气大伤。解放前,城内除县政府所属的几个办事机构外,新添了邮政局、初级中学、军粮库、民教馆、回民小学等,而临街的一些小商铺还在维系着当地的落后经济。
乌飞兔走,寒来暑往,时光到了民国三十八年七月十七日(1949年8月11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十九兵团六十四军一九〇师进驻海原县城,从此海原城步入了一个亘古未有的新时代。因国民党县政府官吏及驻军闻讯早就逃之夭夭,所以解放海原县城没费一枪一弹。
由于全国解放,社会治安好转,原来的城池渐渐失去了她固有的作用。随着社会的发展,城市建设日新月异,到1966年文化大革命时期,海原县城的城墙和城门被连挖带拆,一败涂地了。1985年12月,县政府将此城定为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但为时已晚,海原城仅剩部分东墙和一段北墙了,默默地展示着遥远时代的无限苍凉。
这里曾在东汉建武八年(32),走过凉州牧窦融的数万兵马及5000多辎重车辆;这里曾在唐太宗贞观十五年(641),走过入藏和亲的文成公主及其护送的豪华车辇和旗队;这里曾是明宣德七年(1432)后的黄河迭烈孙大道,走过大批运输军粮的车马……
面对这座古城,往事悠悠,令人感慨万千:海原海城海喇都,盐茶同知建厅署。山川一脉黎民苦,牛羊四野楚王牧。兵燹匪患无须怨,天灾地难有生路。城市建设换旧貌,衙门改作新政府。
一座城就是一本史书,一座城就是一块丰碑!让我们永远记住这座古城留给我们的厚重而绵长的历史地理文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