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真是流年不利,枫輕失去意识时爆出了一句粗口,她刚漂出那位穿越女的家时,迎面突然飞速朝她撞过来一只猫,而她又因为神魂有些不太稳定,猫又可以说是一种通灵的生物,所以……她呵呵了!!
再次恢复意识时,枫輕只觉得有种想杀人的冲动。至今为止,她经历过的奇事不在少数,也遇到了不少坑爹的状况。有时是危及生命,有时是危及智商。
但从没有哪一次,比这次更坑爹。原因无它,她现在连人都不算!
没错,她变成了一只猫。
还是一只流浪猫!
还是一只瘦弱的流浪猫!!
还是一只瘸了腿的瘦弱的流浪猫!!!
对此,枫輕可以引用穿越女的一句话,那就是——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她不想现在离开,而是她现在做不到,法力已经所剩无几,必须恢复一两成维持原有状态才有可能离开了。
枫輕只得稍微整理了一下关于这只猫的记忆。
在这个偌大的世界中,这只被取名叫“枫叶”的猫是最为普通的存在,它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只是最普通的中华田园猫。模糊的记忆中,和它一样瘦弱的猫妈妈似乎也是一只流浪猫。在诞下它一多月后,有一天离开猫窝后就没再回来,不知道是因为出了意外,还是认为它具有了独自生存的能力。
一个多月的小奶猫刚刚断奶,已经可以吃些硬质的事物,而且,说实话,它也没得挑。马路边,垃圾堆……它努力地寻觅着食物,却还总是吃不饱肚子。这期间,它遇到过很好的人,会蹲下耐心地给它食物吃;也遇到过很过分的人,用食物将它骗过去后,再泼它一身热水;还碰到过恶魔,仅仅因为心情不好喝多了酒,就用棍子活生生地打折了它的腿。
如果不是它凄惨的叫声引来了那个人……恐怕早已死了吧?
那个人名叫柏远,也是枫叶的执念所在。
柏远是名年仅十四岁的初中生,家境很差,和它一样没有母亲,却有一位爱喝酒、并且一喝完就爱打人的父亲。他有一头看起来很清爽的短发,是自己拿剪子修理的。关于这件事,他现在已经很熟练了,不过,刚开始自己剪发时,有人曾经嘲笑过他“头发看起来跟狗啃过似的”,于是他把那人揍成了狗。但紧接着,他就被自家老爸揍成了狗,理由是——打架就打架,你特么居然让老子赔钱?
所以,他吸取了充分的经验教训,以后打人时总对又痛又不显眼的地方下手。从此之后,他家老爹虽然依旧经常揍他,但至少再没拿这件事当理由揍过他。
柏远身上常年穿着校服,这不是因为他有多热爱学校,而是因为这是他最体面的衣服。不过,唯一让他觉得苦恼的是,随着青春期的到来,他的身高变得很快,上衣还好,裤子已经有些短了。
他很爱惜这套衣服,所以在有人将墨水撒到自己身上时,他放学后毫不客气地将堵住了对方——自从上初中后,柏远已经很少和人打架了,但这不代表他脾气变好了,只是从一条逢人就咬的凶犬变成了该龇牙时就龇牙的笑面犬而已。那人很识趣地拿“赔偿款”赎了身,并且签下了自愿赔钱的条子。他拿那钱去买了一条新裤子,很长的新裤子,他回家后将长出来的裤脚折叠着缝了起来,以后每长长一些,他就放下一些边,一条裤子也能穿很久。
而那件被墨水污染了他的校服上衣,被他用一只在家中找到的废旧毛笔轻轻描画了几笔后,就变成了时下最流行的漫画人物——兔斯基,贱萌贱萌的。
柏远从小就爱画画,虽然没钱系统学习,也没钱买画笔纸张,但感谢爱喝酒的老爹一次喝多了后买回来的儿童丛书,其中有这么一个故事——某位爱画画的人拿笔蘸着水在地上练字。古人能做到的,没理由他做不到,于是他做到了。
本来只是兴趣所致的几笔,却没想到很快就风靡了全班甚至全校。心眼灵活的柏远从此找到了一份零时工——帮人画衣服。当然,这件事很快就被学校给制止了,它勒令学生们不准再穿这种“奇装异服”,并且再次大批量地定做校服,柏远趁机换了一套新的。
钱哪里来的?当然是从其他学生手中。
付费画衣?
不不不,他才没有这么蠢。
柏远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如果想钻规矩的空子,前提是必须了解规矩。
他深以为然。
学校禁止学生间进行金钱买卖,曾经有些学生这么做,而后得到了“开除”的处分。
柏远不想退学,知识改变命运,他不想今后变成和自己老爹一样的人渣。所以,他没有收钱,当然,也不是无偿,而是……在画画之前捂着肚子说有些饿,或者捏着脖子说有些渴。机智的同学们很快知道了要点,每次来找他画画,总是会带一些学校附近买的零食或饮品来。
而且,他一天只帮很少部分人画,大部分生意都被学校附近被这种风气引来的摊主揽走了。而当这种事被取缔后,知道他家庭情况的教师对此果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师却不知道,那些零食和饮料,他吃了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都被他低于批发价卖给了附近的商店,换来了现钱。买了校服后还有剩余,他将它藏在了老爹绝对找不到的地方,以备不时之需。
后来……
它变成了枫叶的医药费。
这些,都是柏远絮絮叨叨地告诉它的。说这些话时,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它小小的脑袋,试图用这种温柔的动作缓解它身体的疼痛。
那个雨天,他从那个恶魔般的男人手中救回了它,为此,他挨了一拳,嘴角的淤青许久才褪去。
也许那就是缘分,他一直被醉汉殴打,它也正被醉汉殴打。他还太小,救不了自己,却能救它。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它,注视着它即将失去神采的琥珀色眼睛,想也不想地就奔回家拿了自己一直舍不得用的钱,而后带着它去了宠物医院。
兽医是一位有着温柔笑容的漂亮大姐姐,她也许从柏远和枫叶的身上察觉到了什么,帮后者洗完澡再治好伤后,没有收钱。不仅如此,还送了前者绷带和药物。
不过,柏远离开时,还是悄悄地将身上的钱全部留下了。他当然知道对方是好心,但是……他不愿意接受施舍。这也许是一种自尊,也许是一种自卑,又或者对方压根就没有这样想,但是,相对于其他人的想法,他选择了顺从自己的心意。不这样做的话,好像就承认了自己天生低人一头。
酒鬼父亲在喝完酒后,经常嗤笑着说:“你是我的儿子,将来也注定是个人渣!别老想着读书,那玩意没用!告诉你,初中毕业后就赶紧给我赚钱养家,别想些有的没的!”
他有时候会想,也许弄错了什么。
也许他压根不是那个男人的孩子,因为,他们是这样的不同。
每次这样想时,柏远就觉得自己似乎获得了某种解脱。
说到底……他也许真的天生就低人一等,所以才要比其他人都更加努力。
故而,他的学习成绩挺好。大约也正因此,老师们对他都抱有很不错的宽容心。学校就是这样一个单纯又奇怪的地方,所有人一方面说着“要讲究素质教育”、“分数再好也决定不了未来”,另一方面,又比谁都注重分数这种存在,好像它就代表了一切。
事实上,它的确代表了一切。
每当柏远想到,决定他一生的可能就是几年后那一场考试的结果,总觉得有点可笑。但即便如此,他也必须为此而努力,因为这是规则,至少以他的能力无法钻空子的规则。
枫叶的记忆中,每当他对自己这么说时,眼睛总是闪闪发光,好像对未来怀着某种强烈的期望。它想,那也许是因为——到少年终于能参加那场考试时,他也成年了,可以顺理成章地摆脱这个家庭,成为一个独立的、获得了新生的人。
不可思议吧?
一只猫居然能如此入微地了解一个人类的想法。
但,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