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他有意认祖归宗,假若他对皇位有野心,东启,早已乱矣。纵然她的皇儿很优秀,但若是真正兄弟相争,自相残杀,东启的江山,皇权……真的有些难以莫测。
不过,他没有争,不是?只是,他真的无心于朝政,无心于皇权吗?她,不确定。始终不确定,若不是皇儿阴止,她想,她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眼前这与她的皇儿差不多大的年轻男子。因为,他太优秀,他活着,将会是他皇儿的一大威胁。
“哀家不懂丞相的意思!有什么话,丞相可以直说。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和哀家。有什么话,无需拐弯抹角。”
期间,不知是谁深深的叹了一声。很轻,很轻,若不仔细去听,几不可闻。也很惆怅,很伤感。仿佛这声叹息的主人,怀着满腹的沉重的心事。
“若是臣希望太后将臣母亲与炎帝合葬,太后可会答应?”他笑,笑的有些悲哀。
俊美的脸上,呈现一种令人心碎的忧伤。美丽的眸子,看似淡漠无情,实则多情。他本仁慈,心怀天下,怜悯世人。而,上天,却似乎对他很不公平。不仅夺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夺走了他母亲的生命。更而且,剥夺了他爱的权力,让他今生永远无法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永远无法与她牵手!
“让你母亲与先皇合葬?”太后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白衣。仿佛他的话让她难以接受,又觉悟得很是可笑一样。“丞相以为,皇帝的陵寝,也是可以随意开启的?皇陵一旦关闭,将再也无法开启。就算可以,也不可以开启。”
“太后的意思是不答应,对吗?”何必如此解释,何必去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
这个答案,本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慕容白衣脸上的微笑,并没有因为太后的话而有一丝变化。依旧笑的优雅!意料之中的事,又有何好伤感,或是愤怒不满?
“哀家答应!”出乎意料的,太后竟笑着说了这四个字……哀家答应。
“不过,不是现在。待哀家百年千秋之后,就将你母亲与皇上合葬。你可能等到那时?只有那时,才有可以说服众人的理由,开启皇陵!”
怎么也料不到太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慕容白衣不禁动容。这是需要多深的爱啊,才能做到如此无私。
“太后,您……您不责怪臣的无礼?”慕容白衣怎么也想不到,太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以为她会……
“怎会?哀家说过,若是你愿意,也可以叫哀家一声母后。哀家愿意让你认祖归宗,正式回归皇室。并以皇长子的身份,召告天下,接你回宫。”
“太后为何要这样做?”没有哪个女人,会大方到将对自己儿子有威胁的人,如此对待。更而且,那个人还是她的夫君与其她女子生下的孩子。
这……
未免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里面,真的没有什么阴谋么?还是,她真的可以大方无私伟大到这个地步?
“这么做,一定需要什么理由吗?”太后美丽的脸上保持着优雅的笑,“如果一定要说出个理由来,哀家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控制朝中大局,压下那些意图谋反,意图逼宫的官员。并且,让他们不再反对均恩令,让他们乖乖接受均恩令。其他,哀家没有别人要求。如果你能做到这些,哀家又还有什么好要求的呢?只要东启的江山仍然是先皇的子嗣手上,这个皇位,是谁坐在上面,又有何区别呢?若真要论起来,你还是皇儿的兄长。若不是……”
说到这儿,太后停了下来,抿了抿唇,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慕容白衣簇起了好看的眉头,俊美飘逸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不可能,太后真的没有别的要求么?”怎么会这样?他决不相信,会这么简单。真的只是这么简单,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可能有人无私到这种地步,他不相信,他怎么也不相信,不相信这是真的。太后,她一定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她一这下还有别的什么阴谋,一定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可能?你不会抢皇儿的江山,不是么?若是你真的对东启的江山有野心,早就有所行动了。而你,并没有。哀家相信你,哀家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为什么要相信臣?”他不解,他不相信世上真的会有人如此无私。
她,真的只是纯粹的,为了东启的江山不落入他人手中么?真的只是这么简单?
“哀家的心相信你!若是说哀家从未怀疑过你,那是假的。是,哀家曾经确定怀疑过你,甚至想过,若是你对皇儿的皇位造成威胁,哀家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你。但是,是皇儿让哀家改变了主意。他说他相信你,他说,你是他的兄长。若是哀家敢对你不利,他将永远不原谅哀家。若是哀家敢伤害你分毫,他将与哀家断绝母子关系。”
太后露出一丝苦笑,“皇儿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说,若是哀家还不相信你,还是想着如何除掉你,岂不是公开与皇儿做对?如果因为你,而失去一个儿子,哀家更宁愿留着你。哪怕,真的是皇儿看走了眼,你真的对他的皇位有威胁,那也只能怪他自己,怪不得别人。如果你真的做出对他不利的事,要怪也只能怪他太过相信你,太过顾念兄弟情谊。皇儿,他真的很重视你这个兄长。”
太后语重深长的说完,朝他微微笑了笑。捧起茶杯,慢慢的喝了口茶。许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口渴罢!又或许,只是为了掩饰她刚才的激动。
听了太后这一席话,慕容白衣若是说他丝毫没有被感动,那是骗人的。
他就算再怎么无情,再怎么冷心,也不可能丝毫没有被撼动。太后的这一席话,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慕容亦痕的话,思绪不由渐渐飘远……
“呵呵,说的多好听呀。说的你多伟大,一切好像都是我在闹,是我执着,是我不懂事。”
“你说你不入朝堂,是为了保护我们?哈哈!慕容白衣,哥哥,你好虚伪啊!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你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不要说什么为了保护我们,我听着都觉得恶心!你若是担心他人的流言蜚语,根本就没有必要。朕是皇上,你弟弟是皇上,谁若是敢说,朕就杀了他,封了他们的嘴。你有什么好怕的呢?所有的坏名声,不好的,都由我这个皇上弟弟来承受,你说,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南宫烟琴见慕容亦痕情绪有些激动,理智有些失控。心疼的抱紧了他,摇头道:“亦痕,亦痕……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每年除夕夜,我会想起我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哥哥,你呢?你可有想起你还有两个远在宫墙中,血脉相连的弟弟?”
“没有,你没有!若是有,你怎会不回来看我们一眼呢?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皇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是,他们不知道,我也想要哥哥回来,我也想像泽弟叫我哥哥,叫我皇兄一样,叫你一声哥哥,一声皇兄。我是皇上,可在褪去皇上这项耀人的光环时,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我也会渴望……亲情。我也会希望有个哥哥疼爱我,就像我疼爱泽弟一样疼爱我。”
都道帝王最无情,而他,慕容亦痕却是个却多情的年轻帝王。
他的皇弟,是个多情的帝王,是个重视兄弟情谊的多情帝王。而,这是做为帝王最不需要的。若是他一味如此仁慈,感性,他……又要如何去与离皇争这个天下?
慕容白衣俊美的脸上,微微动容。心里的某根尘封多年的弦,微微振动了下,漾起微微的,细细的涟漪。
“臣定会替皇上守住这江山,直到他回来。”好半天,好半天,他如是说道。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微的释然。
这么多年,该放下了,一切,都该放下了。
虽说不恨,但是,心里又何曾没有恨过呢?若是真的不恨,又怎会那么执拗,不肯认祖归宗呢?这一切,归根到底,仍是因为心中有着那个永远也解不开的结。
或许,那个心结,已经慢慢的解开了。或许,他一直以为没有存在过心间的恨,其实一直在潜意识里存在。只是,他执拗的以为,他没有恨过,不曾恨过。
他,终究只是个凡人。到底是怨过那个人,怨过他,恨过他负了母亲。
但是,那些错,都只是他一个人的错。他为何执拗的,不肯接受其他人的关心?他知道,泽宇王虽然表面邪魅,在他面前一副冷漠的模样,其实,他也是关心他的。他,只是在用他特别的方式在关心他罢了。
为何,他要一直拒绝他们?这样做,无非是伤他们的心,也伤自己的心罢了。何苦,何苦呢?
想通这些,慕容白衣突然觉得,心身都放松了。
“如此最好!皇儿他没有看错你,没有看错你!你会是一个好丞相,你会是一个好兄长。”太后站起身来,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既然心结解开了,可愿意听哀家的,待皇上回朝,选个吉日,认祖归宗,昭告天下?以皇长子的身份,不是私生子,而是以哀家的皇长子身份认宗归祖!至于如何向天下人解释,这件事,就交给哀家来做。”
慕容白衣微微摇头,抿唇轻笑。“不!臣谢太后恩典。只要皇上需要,臣就不会推卸兄长或臣子的责任。臣会一直辅尽心尽力辅佐皇上,统一天下,治理好这个天下。”
“只要臣在世一日,便为东启,为皇上效力一日!绝不推辞,全心全意,辅佐皇上!”
“好,好,好!只是……”顿了顿,道:“这样太委屈你了。这样做,太委屈你了。孩子……”
她今日前来,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事情能得到如此完美的解决,她自然是欢喜的。只是,这样一来,她心里也就生起了愧疚,觉得对不起慕容白衣。
这孩子,真的是个好孩子。皇儿他……没有看错他,没有看错他这个兄长,他会是一个好兄长。
“不委屈!”慕容白衣一点儿也不在意,笑的清灵飘逸,优雅高贵。“臣能得太后如此厚爱,臣一点儿也不委屈。”
“罢了!既然你如此坚持,哀家也不逼你。若是何时你想回家了,哀家与你的皇弟们,随时欢迎。”太后说到这儿,抬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间不早了,哀家也该回宫了。”
“臣与太后一起回去!”
“好!如此甚好!”
烈日炎炎,刀光闪闪,战鼓如雷,响彻云霄。
这本是一很好的能带给人温暖的天气,阳光明媚,应该让人感觉到温暖。而此时,严阵以待的将士们,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他们心里只感到森严的肃杀之气。战场上,从来就没有温暖可言。有的只有杀气,有的只有嗜血。
不是敌死,便是我亡!
将士们手上握着的刀枪,剑戟在炎炎烈日下却闪着冰冷森寒的肃杀之气。
两军严阵以待,只等主帅一声令下,便拉开这场决定生死,一决胜负的战争。
白色战马上,慕容月泽一身银白盔甲,披银白披风,头戴同样银白的头盔,手握长剑。阳光在他银白的盔甲上照耀出一种微妙的不容侵犯的神圣圣洁之气,风吹起他身后的银白披风,发出猎猎的清脆之声。
他傲气凛然的看着隔着百米距离,黑色战马之上,三军之前的金玉无恨王子。他一身玄色的盔甲,披玄色披风,头戴黑色头盔,手握长剑。舒眉远目,冰蓝的眸,盛着冰冷的寒芒,迸射出冷冽杀气,冷冷的与他对视。
阳光照在他玄色的盔甲上,散发着冷冽杀气的同时,亦衬出一种高贵沉稳的气质。
慕容月泽微妙的勾了勾唇角,在这个严肃的时刻,他依然笑的邪魅而妖孽魅惑。这已经是他和无恨王子的第三场战争了,这一战,必定分出胜负。前两场,他们总是打个平手,不分伯仲。他以前倒是真的不知,这个无恨王子,在战场上原来也是这么能耐,精通兵法!
呵!那又如何?若是他这个战神,连个小小金玉都拿不下来,那就真的是有辱他战神之称了。
无恨冰蓝的眸,瞳孔紧蹙,眸光冷冽,漠然的看着三军之前的泽宇王,一身银白盔甲,掩盖了他的玩世不恭,邪惑俊魅,越发的显得英姿飒爽,让人不敢忽视他身上那种似是与生俱来的尊贵王者气慨。
炎炎烈日照着他银白的盔甲,隐隐散发出微妙的冷冽,让人心胆肝裂的寒意。
“无恨,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你在这里投降,本王考虑留你金玉王族全族人性命。若是你再这样冥顽不固,硬是要与本王决一死战,战败之时,若是想求本王放过你金玉王族,那就为时已晚矣!”
慕容月泽决定速战速决,不想再与他在这里耗费时间。
“哼!”无恨轻轻的冷哼了一声,“只要无恨活着一天,你就休想伤他们一根毫毛!”
“哈哈哈!”慕容月泽逸出狂妄愉悦的大笑。“好大的口气啊!本王今日倒要看看,你无恨究竟有多厉害。前两战,本王算是卖皇嫂一个面子,未尽全力。这一战,本王定将与你分出胜负。不是你死,便是本王亡!本王倒要看看,你无恨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哈哈哈!泽宇王可真是会说笑!无恨倒也要看看,你泽宇王的战神之称,是否浪得虚名!”
“本王会让你为这句放肆的话付出低价的!”慕容月泽笑的狂妄,邪魅的道。
说罢,也不管无恨如何回答。他一改刚才的邪魅狂妄,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全身散发着冷冽凛然的将帅之气,转向身后三军。傲气凛然的道:“勇士们,这一战,是为我东启而战,亦是为天下和平而战。为了东启,为了天下和平,勇士们,这一战,你们可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