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子詹说的是真的,难道你没闻到婶婶身上的奇香?”子詹脑门被敲,立刻瞪起了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水溶。
黛玉羞极,自顾起身离座,慢慢的踱到不远处的那从新摆放的盆栽瓜叶菊跟前,默默地蹲下身子,坐在一块光洁的石头上,面对那一汪碧水,看着水中嬉戏的鸳鸯水鸟。
想着这短短的十日内发生的这么多事情,想着水溶从一开始的呵护到后来的宠溺,再到昨晚的疏离。
想到短短的十日内,自己便被卷进北静王府这个漩涡之中难以逃离,黛玉的心中好像有无数个问题想不明白。
真正的爱情到底是什么呢?一个灵魂的挣扎和痛苦,难道能够从另一个灵魂那里得到拯救么?
一个心灵的空虚和不完整,难道能在另一个心灵那里得到圆满么?
难道两个同样脆弱的生命,合在一起就可以构成一个坚固完整的神话么?
难道安慰不是假象,满足不是欺骗,解脱不是空想,欲望不是虚幻么?
难道有了爱情,生命便不是短暂虚弱,命运便不是无常轮回么?
难道一个人对爱的渴求,能够仅仅因为得到所爱对象的回应而永远满足么?
如果春天必得消逝,如果花朵必得凋零,如果快乐必得短暂,如果生命必得衰残,为什么不应该找一个人,携手共看云卷云舒,花落花开,为彼此在这个凄凉尘世上,编一个美丽的梦幻,在茫茫人海中,结一段甜蜜的情缘?
能吗?
可以吗?
会做得到吗?
所有的问题都围绕着一个人,那个人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用眼睛的余光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看他和子詹在那里说笑;
侧起耳朵倾听他爽朗的笑声和诙谐的话语;他的身影,就这样闯进了自己的心里。
酒足饭饱,意兴阑珊。黛玉和水溶辞别了太后和几位妃嫔,离开万寿宫,走过长长地皇宫甬路,上了马车。离开这禁卫重重的皇宫。
四匹马驾辕的马车宽敞舒适,好比一间惬意的卧室。床榻桌柜,茶点瓜果一应俱全。
水溶斜躺在宽榻之上,身后靠着软软的锦垫,怀中搂着微醉的娇妻,娇妻枕着他的胳膊,微闭着眼睛,似睡非睡若即若离的靠在他的怀中。水溶只是期盼着这条路长一些,再长一些。
“玉儿,你在想什么?”马车里一直很安静,二人谁也不说话,原本只静静的听那马蹄踏在青石马路上的声音,但水溶却听到怀中之人轻微的叹息之后,打破了沉默。
“没想什么。”
“那为何叹气?”
“不知道。只是觉得胸中有些闷闷的,想长出一口气,缓解一下胸中的憋闷。”
“玉儿,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们的王府?”水溶想问,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但话说出来又觉得不妥,作为丈夫,作为王爷,他的王妃不喜欢他是不行的。可是玉儿这样一个人,若是真的说出了不喜欢,他又能怎样呢?他是绝不会放她离开的,所以迟疑之后,他又加上了‘们的王府’四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不喜欢,实在是不喜欢。黛玉从心中反复的说这三个字,可嘴上却沉默着,没有说出来。
“玉儿,你不喜欢的那些人都已经没有了,以后的日子里,你可不可以……”一心一意的陪在我的身边?
水溶的话又是说了一半,他们已经是夫妻了,这种话问起来好像有些多余,但此时此刻的水溶是多么想知道黛玉心中的真实所想!
“以后的日子里,你还会纳妾,甚至纳侧妃的。对吗?”黛玉的眼睛依然闭着,其实她很想说,我愿意一心一意的陪在你的身边,甚至会好好地对待婧琪,婧玥还有婧瑶,可是我却不是你的唯一,你今天拥着我,明天就可以拥着别人。这样的生活,不是我要的,我要的,是两个灵魂的相依相偎,没有其他,更不会有第三个,第四个甚至更多个人……
想当初在荣国府住着的时候,贾家上上下下都以元妃为荣,可看看元妃那一脸的落寞,便可以知道她内心的苦恼——如今后宫佳丽才一千多人,跟传说中的三千还相差很远,可得宠的也不过是那四人而已。看看皇室王府之中,到底有多少闺中怨妇,抑郁而终?
黛玉自问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却一心要得到一份完整的爱情。想要那个人一直牵着自己的手,不管风雨飘扬,总能完完整整的走过慢慢人生之路,可是水溶,你能吗?
纳妾,纳侧妃。即使你不想,也必然会纳的吧?即便太妃不愿给你纳,太后会不会再给你指一个?
黛玉背对着水溶,闭着眼睛,淡淡的口气问出这句话之后,长长地睫毛中便有一颗珍珠般的水珠从眼角滑落。
不伤心?那是不可能的,她已经把自己交给了他。雨夜的那场欢爱和洞房花烛不同。后者是勉强的,不得不为的。而那夜,她是欢愉的,幸福的,像这二月的玉兰花一样,完全绽放的。
“玉儿,你信我,我绝不会再纳妾,更不会纳侧妃。”
“可能吗?”嘴上虽然这样不经意的问着,但黛玉的心中却是异样的震惊。且不管他能不能做到,只这样一句话,便很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