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皇叔还需要一个证据。”黛玉悠悠的说道,“这个冷玉堂,很可能就是十多年前的一个逃犯,他的名字叫邢玦,是前扬州巡盐御史邢天虎的儿子。邢天虎的案子牵涉到了前太子谋反之事。这件事情很复杂,想弄清楚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但据王爷所知,当年的邢天虎也是被人利用了。”
“难道前太子谋反之事,另有阴谋?”
“皇上以为呢?”黛玉看着皇上,其实有一件事大家都明白,只是嘴上不说——太子已经是储君,为何要谋反,皇上百年之后,皇位原本就是他的,他又何必谋反?但是为太子平凡冤案,就意味着把皇上推下龙位,所以如今朝野之中,没有人回去冒天下之大不违去追究这件事情的真相。
邢天虎被谁利用了?如果是为了太子而死,那就不能说是被利用,因为案件原判就是邢天虎伙同太子谋反。所谓陷害,那就是幕后主事另有他人。也就是说,太子也只是一个棋子而已。
“太子已经不在人世了,太子一党虽然没有尽数铲平,但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令人担忧的,是太子谋反事件的幕后人。”
这句话由皇上说出来最合适,黛玉听了,轻轻点头。如今黛玉猜想,水溶就是想把这件事情弄清楚,所以才不愿从冷玉堂那里回来。他担心那个人现在正在策划另一场政变,不管用什么理由,前一次他成功了。但后一次,说什么也不能成功。
屋子里一片安静,子詹想不到那么深,所以只是愣愣的看着黛玉和皇上。
皇上不说话,因为此时想到此事,他也有些胆战心惊。如果是那个人策划了一场阴谋,把太子一党从朝中清除出去,然后扶持了自己即位。那么在发现如今自己不能为他所控制的时候,再一次策划另一场政变,把自己赶下龙位,另立新君——这将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事情。
黛玉早就想到此事,但事关重大,她一直闷在心中不敢多说。
室内一片宁静。静的让人开始惴惴不安。
“你是谁?在这儿做什么?”突然间门口传来的一声轻喝,把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黛玉从椅子上慢慢起身,走到门口。门口处一个小丫头低着头站着,边上站着晴雯。刚才正是晴雯呵斥这个丫头。
“你叫什么名字,在何处当差?”黛玉看着小丫头低着头,吓得身子在不停地颤抖。
“奴婢叫小荷,是青云轩里负责烧水的丫头。”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奴婢……奴婢的帕子丢了,正在四处找……所以……”
“找到了吗?”黛玉说着,转过身子,出了屋门,坐在廊檐下的游栏上。宁嬷嬷便从廊檐那边走过来,站在黛玉的身边。
“没,奴婢没找到。”
“嗯,我想,你原也不该在这屋门口伺候,又怎么可能把帕子丢在这里?”黛玉说着,便拉下了脸,对边上的晴雯道:“去把水安家的叫来,把这小丫头带下去,好好地问问她。”
“奴婢遵命。”晴雯答应一声,转身吩咐边上的婆子道:“还不去把总管娘子找来?仔细问问这小蹄子,看她还有多少谎话编!”
“主子饶命,奴婢的确是找帕子来了……王妃……奴婢真的丢了帕子……”那小丫头说着,便跪在地上,往前爬了两步,抱住黛玉的脚。
子詹从屋里出来,见了这副情景,冷上喝道:“这是什么规矩?谁准你碰你们主子的衣衫了?还不放手!”
子詹话音未落,边上的婆子忙上前来拉这小丫头。谁知这小丫头却撒起泼来,突然抬起头来,红着眼睛对黛玉道:“王妃一定要奴婢的性命,奴婢也没话说,奴婢这条命就给王妃罢了。”说着,那小丫头竟然疯了一样,朝黛玉撞过来。
黛玉原是坐在廊檐下的栏杆上,背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依靠,若是这小丫头撞在黛玉身上,黛玉非得往后仰去,摔倒在廊檐前那棵芭蕉树下的泥土里。
情势万分危急之时,宁嬷嬷伸出手臂把黛玉揽进怀里,黛玉歪倒在宁嬷嬷的身子上,那小丫头便扑到在黛玉身上,虽然没有撞到黛玉,但却把黛玉和众人都吓了一跳。
“来人,把这个该死的奴才给我拿住!”皇上已经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正好被他瞧见。饶是皇上见过许多惊险的场面,也是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心惊肉跳的感觉。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皇上发话让人把那小丫头摁住,然后吩咐道:“李德禄,叫人把她关起来不许她自尽,不许她和任何人来往。”
黛玉从宁嬷嬷的怀中支撑着坐起来,晴雯也吓坏了,只知道跪在地上握着她的手,一遍遍的问:“主子,您没事吧?您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没事,我没事。”黛玉拍拍胸口,脸色已经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传云轻庐来!”皇上急了,又指着晴雯等人怒道:“把你们主子慢慢的扶到里面去!都傻了吗?”
紫鹃和晴雯一左一右搀扶着黛玉,慢慢的进了屋里,黛玉在椅子上坐好,慢慢的喘匀了气息,苦笑一声对皇上说道:“是妾身治家五方,惊了圣驾。”
“不要说了……”皇上只觉得心中一揪一揪的疼痛,他深深地后悔自己把子詹放在北静王府,且今天又没了主意,突然到访。这一定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这北静王府人口繁杂,想要买通一个奴才实在是太容易了。皇上总觉得是自己把麻烦引到了北静王府,所以把肠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