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谬赞了,元春伺候皇上,伺候太后娘娘乃是分内之事,怎敢在太后面前居功?”元妃忙欠身笑道。
“你能如此识大体,也是皇上的福气。想这后宫之中,多的是挖空心思争宠夺爱之人,妃嫔之间相互提防,相互暗算,这些事情哀家见得多了。难得你能以忠心和孝心为先,对那些贵人,美人平时也常有照顾,也不枉皇上赐你‘贤德’二字了。”太后又是何等人,几句话便把一顶大帽子扣在元妃的头上。
元妃其实此时来见太后只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受她母亲所托,在太后面前替自己的弟弟宝玉美言几句,再夸赞几声自己的表妹黛玉,然后瞧着太后的心思,趁机请旨赐婚。当然,元妃心中十分明白,凭着自己的身份和贾家的爵位,宝玉若得太后赐婚那还远远不够,但黛玉却说不准了,黛玉可是太后心尖子上的人呢,那日太后宴请黛玉,连谨贵人都得到了消息,而她贤德妃又如何不知?只是太后如此一说,原本心中所想的话,一时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对了,你这个时候来见哀家,不会是有什么要事吧?可是其他妃嫔又生事端了?”太后看着元妃有些走神,于是把手中茶盏放在一边的漆雕小几上,侧着脸,看上去对元妃无比关心的样子。
“啊,并没什么大事,宫中妃嫔的事情向来由容姐姐打理,臣妾平时也不过是帮衬着容姐姐罢了,即便有什么大事,也是蓉姐姐出面调停,并不用臣妾出面。”元妃忙回神,暗暗的恨自己怎么越来越没用,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怎么此刻魂不守舍起来?
“哎!什么叫大事?咱们娘们儿整日在后宫里带着,所谓的大事也不过是各宫之间的琐事,我朝祖训,后宫不干政事,所以那些大事是轮不到咱们娘们儿来说嘴的。说吧,你这个时候来见哀家,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不是有什么话说?”太后一副大开恩典的样子,慈祥的看着元妃,又把元春心中渐渐熄灭的希望之火重新点燃——太后还是倚重贾家的,宁荣二公当年随着太祖皇帝打天下,曾立下汗马功劳。太后又怎会不感恩?只是元春一高兴便忘了,宁荣二公已经去世多年,如今的贾府早就不如从前了。
元妃来不及细想,忙趁机离座,跪在太后面前,磕头回道:“是,臣妾今日求太后娘娘,原也不是朝中之事,只是臣妾娘家的一点琐事。臣妾有个胞弟,今年已经十四岁,过了这个年,也十五岁了。因家中祖母溺爱,所以一直也没有合适的门第许下婚配之人。臣妾还有一个表妹,太后娘娘是知道的,便是原扬州巡盐御史林大人的女儿黛玉。这黛玉表妹六岁丧母,祖母怜惜疼爱才接来府中教养,黛玉与我弟宝玉从小青梅竹马,原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所以祖母和母亲早就有意玉成他们二人。臣妾那胞弟倒也罢了,原是个不成材的,只是表妹黛玉却曾经是太后娘娘的客人,臣妾斗胆请旨,请太后娘娘开恩把表妹黛玉赐婚给臣妾的胞弟宝玉,臣妾永记太后娘娘的大恩大德。”
“哎呦!说了半天,就是赐婚这件事啊。你说了这么一大堆,把我的头都给说晕了。”太后等元妃说完,忍不住抬起手来在自己的额头上抚了抚。
“臣妾该死,嘴笨口拙,让太后娘娘费神。”元春原是跪在地上的,此时太后还没叫起,只得又磕了个头。
“给那林丫头赐婚的念头,哀家不止有一两日了。那天哀家见到林丫头第一眼起,便十分的喜爱这个孩子。一心想着,要给她寻一个好人家,所以呢,哀家一直在留神。你想求哀家把林丫头赐婚给你的弟弟,这原是好事,想林丫头从小儿在你们府上长大,与你胞弟乃是表兄妹,时常见面也是有的,说青梅竹马呢,也不为过。只是哀家却听说,你这胞弟已经有了婚约,前儿还刚行了纳吉之礼。难道你这个做姐姐的竟然不知道吗?”
元妃一听此话,心头一震。原来太后耳聪目明,自己家中所作之事她早就知道了?可恨母亲贪恋着薛家的那份家私,非要先把宝钗和宝玉的婚事定在前面,自己也是一时糊涂,一直听母亲的话。今日太后这话问下来,自己又如何作答?
“你果然不知道。”太后淡淡一笑,“既然不知道,哀家也不怪你。但哀家可告诉你,林丫头曾经有恩与哀家和皇上,在哀家的心里,她就跟哀家的女儿差不了几分。她的婚事定然不能马虎,哀家决不允许她去给人家做小!行了,你起来吧。你关心你的表妹,也是孝敬哀家的意思,哀家索性也告诉你个喜讯,哀家已经替林丫头找到合适的人家了。”
“噢?不知太后娘娘要将我表妹赐婚何人?”元春心中连连叫苦,想不到这一趟不但没办成事,反而把黛玉推向了别人。
“北静王水溶。你觉得如何?”太后微微一笑,眼睛里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斗心智?你小小元妃跟本宫还差得远呢。本宫不过是以大局为重,不愿宫中多生事端而已,不然的话,你哪有机会在本宫面前说三道四?
“原来是北静王?”元妃可谓是又惊又喜,惊得是,北静王以郡王至尊,纳表妹黛玉为妃,且是太后赐婚,这对黛玉可是无上的荣耀。喜的是,如今林家已经没了后人,黛玉的娘家便是贾家,能和北静王府联姻,贾家的好处自然少不了。更何况北静王府素来和贾府关系很好,想必这次联姻,只会是让两家好上加好,那么贾家的势力便如虎添翼。这又有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