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飘絮处中了数百株梅花,此时节气尚早,梅树枝头尚无花苞,只是枝纸条条遒劲无比,上面落满了雪花,倒也像是开满了树树白梅一般,只是少了甘洌的清香。
黛玉看了这满园的好雪,自是先吩咐紫鹃:把那树枝上,竹叶上极干净的雪手收进瓮里,埋在那梅花树下,等来年开春再刨出来烹茶喝。
素心和慧心扶着紫鹃慢慢的下了软轿,不准她在雪地里站着,劝着她进了飞雪飘絮的那片屋舍之中。
飞雪飘絮又名飞雪阁,是北静王府后花园子赏雪的所在,那假山迤逦,掩映曲廊飞檐,湖池早已冻得透了,结了冰直如一面平溜的镜子。便在那假山之下,池上砌边有小小一处三间房舍,入得那厅中去,原本就拢了地炕,暖意融融。
黛玉进屋后,把身上的大红羽缎对襟斗篷摘掉,头上的雪帽也摘掉,暖风铺面,到把她的脸给熏得微红。素心扶着黛玉坐到那边的铺了大狼皮褥子的暖炕上,小丫头们奉上热茶。慧心便吩咐一声:“把窗子打开。”
长窗之下的数名青衣小鬟,极是伶俐,听慧心吩咐一声,齐齐伸手将窗扇向内一拉,那船厅四面皆是长窗,却没意料中的寒风扑面,却原来那长窗之外,皆另装有西洋的水晶玻璃,剔透明净直若无物,但见四面雪景豁然扑入眼帘,身之所处的厅内,却依然暖洋如春。
素心便开心的笑道:“想不到这飞雪飘絮还有这般妙处!”
“这是老王爷原来赏雪用的地方,自然不是常人可比。”黛玉轻笑,当时她发现这一处如此布置的时候,也着实吃了一惊。那西洋水晶玻璃,尺许见方已经是价昂,像这样丈许来高的大玻璃,且有如许多十余扇,众人皆是见所未见。寻常达官贵人也有用玻璃窗,多不过径尺。像这样万金难寻的巨幅玻璃,只怕也惟有天潢贵胄方敢如此豪奢。看来老王爷生前,极得先帝器重,不然家中的园子绝不会如此奢华。
黛玉坐在明净的窗前,看着外边纷纷扬扬的雪花,忍不住轻声吟道:“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这里话音刚落,便听外边一声:“好一句:转教人忆春山。林王妃的词越发的婉转清雅。”
黛玉细听,这乃是皇上的声音,于是转身扶着素心的手下炕,迎至门口,却见皇上和水溶二人大步而来,身后只跟着李德禄一个老宫人。
“皇上万福金安。”黛玉此时行动不便,索性连万福也福不下身子。只是双手交叠,做个样子罢了。
“王妃行动不便,不必多礼了。”皇上笑笑,立在这小小的房舍中环顾四周,皇一面说,一面解了颈下系着的玄色闪金长绦,李德禄忙上前替皇帝脱了大氅,接在手中。皇上方笑道:“原来就听说老王爷家里有个赏雪的好去处,曾经是父皇最喜欢来的地方。想不到果然妙急。”
“皇上一路行来,只怕受了寒风雪气,快去准备热酒来,给皇上驱寒。”水溶一边请皇上上座,一边吩咐边上的丫头。
黛玉便笑道:“这还要妾身亲自去,那些下人做事,毛手毛脚的,不堪用。”说着,转身便往外走。
水溶心中焦急,忙拿眼睛看着素心慧心。两个丫头急忙跟上去,拿着大红羽缎对襟斗篷要给黛玉围上。便听后面皇上阻拦道:“一杯热酒而已,有什么要紧的?外边冰天雪地,王妃莫要出去,小心滑到了,自己身子吃亏。就去那边里间歇歇儿罢了。”
黛玉闻言,只得转身谢恩,心中却烦恼的嘟囔着:这皇上,大雪的天跑来,真真不叫人安生了。
水溶和皇上在西边窗户下的暖炕上对面坐好,家人便端上一桌精致的酒菜来,水溶因猜想皇上昨晚听了那些话,必定是一夜未睡,且早饭定然也没怎么吃,于是先叫人盛了一碗热粥,劝着皇上一口口吃下。
子詹和婧玥婧瑶早就来了,听说皇上在屋里用饭,三人都侯在外边没敢进来。直到里面水溶借着下人进出的空隙看见门外站着的三个孩子,方问道:“外边立着的是子詹吗?”
“是,大皇子和两位姑娘应王妃之命过来给皇上请安。”下人忙上前回道。
“叫他们都进来,大冷的天,站在外边吹冷风,仔细病了。”皇上把粥碗放下,吃了点东西,胃里舒服,心情也好了许多。
子詹和婧玥婧瑶方应声进门,上前给皇上磕头请安。
“嗯,朕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你们都去王妃那边,陪王妃说说话解解闷儿吧。”皇上微微一笑,摆手让三人退下。
子詹正巴不得这句,答应一声,便高兴地退下,转向东里间同黛玉说笑去了。
子詹缠着黛玉联句,要咏雪景,黛玉便叫婧玥婧瑶也一起,索性外边皇上和水溶有话要说,自己便带着孩子们玩儿罢了。
然还没开始,便听外边皇上同水溶说:“这样的好雪,咱们还是出去走走。”水溶便应声而起,二人披上鹤氅,转身出门去了。
黛玉只做听不见,催着婧玥开头。
子詹到底是皇家的孩子,心思更重一些,便知瞧着黛玉的脸色。
黛玉笑道:“你父皇和叔王有事要商议,咱们玩咱们的,小孩子家,别乱插嘴去。”
子詹方笑道:“正是这样,如今子詹不趁着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