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已经打开了那个红木盒子,里面大都是太妃的首饰,也有少数不认识的,瞧着成色样式,都是极好的。想来也不是丫头婆子的。因为婧瑛是谁的东西时,婧瑛却说不知道。自己也不认识这是谁的东西,想必是哪个婆子丫头平日偷的,也未可知。
太妃瞧着婧瑛想当然的样子,心底泛起一片凄凉,只觉得眼前有些晕眩,便扶着徐嬷嬷的手,痛心疾首的说道:“你竟然还不知悔改!这些东西都不是寻常之物,婆子丫头如何敢偷?既然偷了,他们自然有法子弄出去变卖了换成钱财来使,如何又会藏在那假山洞子里?如今大皇子二皇子都为此事作证,你还在这里睁着眼说瞎话。你看你说瞎话的样子,真真叫人心寒。”
别人不知,太妃房里的老嬷嬷是明白的,婧瑛此时的模样,果然跟水泫小的时候很像。模样俊美,撒谎的时候很坦然,竟叫人不得不去信她的话,总觉的她很无辜的样子。
徐嬷嬷暗暗叹息,只劝着太妃道:“太妃莫要着急,四姑娘小孩子,教导她以后知道了,改过也就罢了。太妃的身子是要紧的。”
黛玉进屋时,太妃已然潸然泪下,对着众人叹道:“我何曾不这样想,可竟是这想法误了她!”
黛玉因听太妃哭诉,少不得劝了两句,回头再看看立在那里的婧瑛,便从心里摇头,这个孩子,真真不知将来要怎样。
太妃见黛玉不语,便道:“这匣子里并没有那样东西,这可怎么好?”
“太妃莫急,媳妇问问四姑娘再说。”黛玉对着太妃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
“你只管问吧,这事儿若是没个结果,皇上定然怪罪。虽然咱们家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儿获罪,但毕竟是大皇子的东西,今儿也是过了明路给凤璿的。若是找不到,将来到底又不是。”
黛玉点头,便转过身来,在婧瑛面前蹲下身子,先看着婧瑛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方问道:“四姑娘,你见没见那样东西?”
“王妃别问我,小郡主的事自然有她的奶妈子料理,我又不是她的丫头,哪里知道什么。”
“这么说,四姑娘知道我们在找什么东西?”
“不就是大皇子的铃印吗?”婧瑛得意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大皇子的铃印?”黛玉反问道。
“呃……”
“你见了,是不是?”黛玉继续追问。
“我没见,谁稀罕那个。再说,就算真的有了大皇子的铃印,将来也不一定就是太子妃,有没有福气活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呢。哼!”婧瑛急了,便口不择言起来。
“这话你听谁说的?”太妃大怒,立刻从榻上坐起来,厉声问道。
婧瑛素来仗着太妃撑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自以为讨了太妃的高兴,这府中便无人可以辖制她。如今却见太妃也这样跟自己说话,心中先胆怯起来。愣了一下,便放声大哭。
“你先别哭,你告诉我,那东西现在在哪里,太妃便不再生气了。”黛玉皱起眉头,心里焦急万分,却还要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放缓了声音同婧瑛说话。
“呜呜,你骗人,你们都是骗子……你们把我娘逼走了,又把我爹爹送进了监牢,你们害了我父母……你们是杀人凶手……我要报仇……我才是郡主,我才是将来的太子妃……”
黛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六岁的孩子。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不可说不是骇人听闻。太妃和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都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婧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谁告诉你这些?他们是骗你的,你可以不信我,但你总要相信太妃,太妃那么疼你。你说这话,太妃会伤心地。”黛玉从惊愕中挣扎,尽量让自己冷静。
“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当然是我娘了……你们都是骗子,我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们害的……”婧瑛已经哭的失去了理智,把肚子里的话都掏了出来。毕竟还是小孩子,心理防线总没大人那么强。
黛玉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婧瑛,深呼吸几口气,她记得婧瑛刚才还说,有没有福气活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黛玉越想越怕,急忙转身叫素心:“快去把琳儿抱来!”
素心便急忙往外走,刚走到凝瑞轩的门口,便见奶妈子抱着凤璿急匆匆赶来,还连声叫着:“不好了,快看看小郡主是怎么了?”
黛玉从屋里听见,便如五雷轰顶一般,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好歹扶着慧心没有倒在地上,水安家的忙上来,帮着慧心扶着黛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奶妈子抱着凤璿从外边进来,黛玉还未过去,子詹便已经赶到门口,看见奶妈怀中的凤璿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立刻吼道:“还不把云太医请来!”
丫头们都吓傻了,一听此话急忙往前面跑去,也顾不得前面的客人散没散,便照实跟水溶说了。
水溶大惊,耿延锋王沐晖等人也慌张了,云轻庐来不及多话,转身便往后院赶去。水溶心急如焚,自然顾不得许多,只对王沐晖说了声帮我照看照看,便跟着云轻庐离开。
黛玉抱着凤璿,泣不成声。太妃早就气了个半死,命人把婧瑛带下去好好看管,又吩咐人去寻金氏,一叠声的要告到官府,要把金氏一族灭门方可解恨。
云轻庐进屋,众人也都不再去避讳,水溶从黛玉怀中抱过女儿,见女儿青紫的嘴唇,立刻肝胆俱裂。心中一阵热潮翻滚,一侧脸便吐了一口鲜血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