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当了外祖父外祖母了,还只管玉儿,玉儿的叫。也不怕人家听了笑话。”
“笑话什么?玉儿,玉儿,玉儿……我喜欢这样叫,还要叫一辈子呢。如今还不到四十岁,就不叫了不成?不叫你玉儿,那叫什么?王妃——你可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微服而行。若是叫百姓们知道了咱们的身份,你不怕招惹许多麻烦?”水溶邪魅的笑容引得酒肆外边的一个撑着船缓缓而行的渔家姑娘一个不注意,手中的竹篙撑斜了,一下子戳到了河边的青石上,渔船摇摇晃晃,几乎没把那姑娘给丢进水里去。
黛玉忍不住捂着嘴巴偷偷地笑着,小声说道:“祸水。”
水溶浓眉一挑,斜飞的凤目里笑意流转,身子慢慢的凑过来,在黛玉的耳边悄声问了一句:“玉儿,吃醋了?”
“臭美吧你。害了人家姑娘,看你怎么收拾。”
“这却不怕,渔家女个个儿都是水中的鱼儿,哪有鱼儿怕水的道理?”
“鱼儿不怕水?”黛玉心思一动,总觉得这话说得很有意思。
“嗯,玉儿也不怕‘水’……”水溶轻笑着我住黛玉素洁的皓腕,眼睛眨了眨,嘴角弯起惑人心神的微笑。真不愧‘祸水’二字。
对面的客栈里,忽然传来一阵笑声,极其响亮,如风中银铃般让人耳目一新。
黛玉忙抬头寻找时,恰好看见那客栈的二层楼上一扇小窗被轻轻地推开,一张清丽的素颜从窗中闪过,接着回过头去。
然只是那一瞬间,黛玉便已经看清了那女子的容颜。她惊喜的指着那扇已经被一双大手关闭的窗户说道:“云寒——”
水溶倒是没在意,听见黛玉叫云寒便抬头去找,因问:“云寒?哪个云寒?”
“还有哪个云寒,就是咱们女儿早年的闺中好友后来跟着那谁离开京城四处游山玩水的云寒呀!”
“嗯?她在这里,那么那谁——”水溶双眼冒出狡猾的目光,像是发现了肥鸡的狐狸。
“肯定也在这里啦!”黛玉小手一拍桌子,理所当然的样子。
“玉儿,你刚才看见的是哪个窗口?”水溶拉着黛玉的手往外看,目光在外边客栈的三四个窗口之间来回徘徊。
“那个!”黛玉素手一指,指向外边的小楼上紧闭的一扇幽窗。
“好!”水溶抬手打了个响指,叫来小二说了声:“小二,结账!”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拉着黛玉便往外跑。
小二捏着银子在后面喊道:“客官,银子多啦!”
“不用找了,赏你了!”水溶和黛玉已经噔噔噔下楼,声音还在,人却没了影子。
杂书
客栈的小房间比较拥挤,和皇甫青岚之前住的宫殿相比真是天壤之别。但正是在这陈设简单的江南客栈里,曾经是九五之尊的男人却因为这简单的幸福而快乐无比。
云寒靠在皇甫青岚的怀里,手中拿着一本(西厢记),语调生涩的一字一句的读着。黄埔青岚却无心听,只是漫不经心的玩弄着她的秀发。
门外似乎有人说话,二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乐趣里都没有在意。直到房门被人悄悄地推开,一阵微风吹过,未曾关紧的窗扇轻轻地动了动,有沁凉的空气吹到了肌肤上,皇甫青岚方警惕的回头。却见门缝处有一上一下两个雪白的面孔,四只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往里瞧着。
“谁?”皇甫青岚美妙的心情被这四只眼睛给生生盯的发了毛。
“哈哈……”
“嘻嘻……”
房门被推开,一大一小两个男子笑得前仰后合的闯了进来。高个子的男子俊逸邪魅,眉目如画,一身优雅的墨色修竹丝绸长衫,顶级的丝绸料子泛着淡淡的光芒,华丽得悄无声息。
那张工笔画般婉转曳丽的脸上,一双大而眼尾斜飞的凤眸微垂着,在白皙的脸上落下墨色般的诱人影子,五官满是东方神秘的绝美——写意风流,魅惑精致。最诱人的是他唇边的浅浅弧度,似无时不刻地在温柔微笑。目光中却闪烁着清泠的神色。
“水溶?”皇甫青岚惊讶的叫了一声,不自觉的起身走到水溶面前,上下左右打量了着这个看上去像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他脸上闪烁着的像是十几岁少年一样调皮的微笑,目光从他的左手上顺着牵着的另一只纤纤素手慢慢的看过去,入目的是一张妩丽清秀的脸庞,稍嫌瘦弱却眉目含情,不是穿了男装的北静王妃费又是哪个?
皇甫青岚张着嘴巴尚未开口,身边的云寒已经对这黛玉福身行礼:“云寒见过王妃。王妃一向可好?”
“几年不见,你真是越发的水灵了。只是这俊俏的模样没变,个子长高了不少。嗯……人嘛,如娇花临水,瞧你脸上这层红晕,莫不是好事近了?我们又有喜酒喝了?”
黛玉笑嘻嘻的捏着云寒的脸打趣。不等她说话便又放开她的手去拿了那本看了一半的书来。翻开书皮却见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西厢记)三个字,于是又扑哧一声笑着甩手扔出去,嗔道:“你们这些人,再没一点正经。闲来只看这些淫词艳曲的,一点都没长进。”
别人不知道黛玉早在荣国府里便读过(西厢),云寒却是知道的。她转身捡起那本被黛玉丢到一边的书,随便一翻,之后也不顾旁边的皇甫青岚和水溶两个男人,只单手负在身后,轻轻摇着脑袋,像个私塾先生一样有模有样的读道:“淋漓襟袖啼红泪,比司马青衫更湿。伯劳东去燕西飞,未登程先问归期。虽然眼底人千里,且尽生前酒一杯。未饮心先醉,眼中流血,心内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