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周后,小姚接到李书记电话,让他去医院接那母子,并把他们安全送回家。
这中间,傅满屯只是打了两个电话,了解一下孩子住院恢复的情况,说了朋友之间稍许关心和注意身体的一些话,这时也才知道女子叫韩素梅,她儿子叫北北。傅满屯说,中原大发展需要的就是他们夫妻这样的人才,一有机会就推荐他们去某企业工作,了却他们外出打工的辛苦,彻底解决他们离家弃亲的现代“杯具”。
韩素梅听了感激的几乎要流泪,她说她嫁到豫南中原真是嫁对了,当初父母反对她远嫁豫南来,说这里太穷,自己舍不下这份美好的爱情,未婚前跟着朋友江长顺回老家来“相家”,如果太差时她会听取父母意见再做选择。当她来豫南一看,江家虽然是普通的农村家庭,也还是没让她太失望更没能让她能高兴起来,第二天江长顺带她先去中原县城转了一圈,又去中州新区看了看,再回到黄沙镇“考察”时,她却不由得一阵激动,特别是各村村委里的设施和每组的新规划,更有每月的联户代表大会,让她感觉到新时代农村的先进气息,她激动的说,黄沙就是小中州啊!最早父母反对她找这个江长顺时,说他是黄河边上的泥腿子要啥没啥,穷的只剩下黄沙了,她只是想,又不回到农村安家,两个人都有技术和专长,将来不留在北京住也可以回到吉林市去安家吧,如今又不受户口限制了,不一定非回豫南老家去。通过这次“相家”和“考察”,她坚定地认为黄沙是个难得的好地方,当天就就跟父母用电话汇报了这里的情况,父母仍然用老眼光看豫南,说豫南自古就是穷地方,何况又是黄河边上的农村,认死理说不可能有她说的那么美丽,就是三个字“不同意”。韩素梅说服不了父母,就先斩后奏无奈的私自领了结婚证,回北京不久就怀孕了,直到快生产时,父母也没原谅她。她只得又回到婆家来生孩子,也是她有心要更多的了解这个将是她孩子祖籍的地方。
“我们的梧桐树引来了金凤凰啊。”正是李书记的这句话引出了韩素梅的许多感叹,这个出生在东北的城市姑娘,违抗父母之命远嫁黄沙来,终于得到别人的赞美,仿佛遇到知音一样,她怎能不喜极而泣。
后来,韩素梅婆家的小组里,因为组里的地被征用,说上级赔的地价太低廉,由两个人带头准备第二天去省委门口上访静座,韩素梅知道后,就偷偷给傅满屯打了电话汇报了此事,也算是通风报信吧,傅满屯一听这事,就连夜让村书记和村长去各家各户解释,并说明上访再高的政府,最终解决问题还得是镇里。第二天一大早傅满屯又亲自下到村组里去,给大家宣读文件,并跟大家保证:“镇里没有扣下一分一毫土地款,我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如有谁不信可以去县委找有关部门打听,如果打听出赔你们的这个数字有半点不附,我可以拿我这个不大的官职做赌注。”
一场集体上访事件就这样被劝住了,傅满屯当然要表示一下感谢,在一次下村检查工作时,他和别的干部顺便去韩素梅家坐了一会,说了几句闲话。
再后来,韩素梅的父母来了黄沙,这正应了“真亲恼不了百日”之理。素梅带父母看到了黄沙的发展大框架,感觉一定有更美好的前景,感叹中原的变化真是太大了,他们也欣喜地认下了黄河边的这门亲家,还说要常来豫南住住。临走时,韩素梅打电话邀请李书记跟父母见个面,傅满屯听说她父母来黄沙了,那一定是同意女儿的婚事了,客人要走了,他做为地方父母官儿,理应为远方的客人饯行才是,于是,他同意了韩素梅的邀请,还特意叫上联户代表办公室主任一起参加了宴席。
傅满屯如实的把自己所谓艳史汇报给朱为民听,他请朱书记评评,他哪点做的过份了,哪点又不是他应该这样做的呢?
最后,他又说:“是的,我确实对小韩有好感,却不是别人胡说的那种情爱好感,你想想,人家一个大学生又出身在城市里,能委屈远嫁到我们黄沙这个地方来,本身就应该得到我们的尊敬和感动,一个有本领有远见的女性,能如此看好我们黄沙,并不怕父母反对嫁过来,这难道不是我们黄沙人的骄傲吗?”
“确实,也是我们豫南人的自豪。豫南人在外地名声不好,说我们又懒又脏又穷等等,小韩能这样,真是很难得。”
“下一步,我还想着咱们应该引进一些大企业、大公司,让像江长顺和韩素梅夫妇这样的人才,都回到家乡来,为家乡发光发热,更多的吸引金凤凰落到黄沙来。”
朱为民对他点了点,突然说:“走,咱俩喝一杯去。”
就在2008年夏天,北京来了一个号称是某某记者的人,找上门来。说黄沙镇强占农民土地等等列举了十大罪状,说他们收集了许多人证、物证,让朱为民好好想想怎么办。朱为民被这个找上门的北京记者一通演说,先是吓了一跳,再接着听他列举的十项罪状,心里又不由得好笑起来,但是,如今是人怕出名的时代,他还是先压下愤怒脸上不动声色的说:“你想怎么样?”
“有两个法子,一是如实见报,告知天下人。二是好说好商量。”
“怎么个好说好商量法?”
“那就是你出个价,我把手里的东西卖给你。”
“你开个价我听听?”
“你觉得你的丑闻报导出去,会给你和你们黄沙镇带来多少弊端,权衡一下有多重的份量那就是能值多少钱了。”
朱为民听着这些狗屁话,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想对着电话说,我们的丑闻一分不值,哪来的滚哪去吧。但是他并不了解对方还编出了其它什么丑闻,更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还是压了又压冲上头的怒火说:“把你来黄沙的车旅票据拿到财务上,给你报了吧,别的我就没权力了。”
对方一听这话,马上先开骂起来:“你老朱真是一头猪啊,当我们是来你们黄沙镇要饭的吗?”
“北京来的记者,应该是高级知识分子吧,来到我们农村就是这形象?张口骂人,满嘴的敲诈,我怀疑你身份的真实性?”
“我说朱书记,钱是共产党的,名声和成绩可是你自己的,孰轻孰重你还是掂量掂量吧?你辛辛苦苦在农村呆了这么多年,好容易做出的一点政绩,就不怕被这一篇报导给毁了?”
朱为民感觉对方换策略了,硬的行不通又来开导他,他苦笑了一下说:“我的政绩不是编出来的,那是顺着老百姓的思想走出来的,你报导一篇也好,十篇也罢,能被假报导毁掉的成绩那就不是真正得民心、顺民意的正事儿,然后你再等着看看,我会不会被毁掉?”
“不能这样说吧,朱书记是聪明人,哪能为这种小事儿生气啊,您是干大事业的人,联户代表确实顺应民情民意,我们来一趟也不容易,又在这儿住了一周搞采访,也很苦是吧?”
“我刚才说过了,为了表示我们黄沙镇热情待客和地主之谊,把你的有效车旅费票据准备好找镇财政所报销。”
“你真不愧是老抠啊,这不跟打发要饭的一样吗?”
“黄沙镇不是福利院,就是福利院也是救济应该得到救济的人。黄沙更不是奶牛,谁来都可以挤奶喝。”
“没有一点通融的余地?”
“我还有工作,恕不奉陪。”
“那咱们走着瞧吧!”
走着瞧的后果不几天就出来了,黄沙镇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有人张贴的如广告一样的东西,上面大致列举了黄沙镇党委、政府,当然是以朱为民为首的十大罪状。
一、违法占地。
二、贪官害民。
三、私卖土地,国家的盗贼。
四、侵占卖地款。
五、私吞附属物赔偿款。
六、贪污青苗补助款。
七、损公肥私,吃回扣。
八、拉帮结派。
九、私设公堂,不准群众上访。
十、土皇帝一手遮天。
落款不是北京有名有姓或哪家报纸杂志新闻媒体的记者,而是盗用了黄沙镇全体老百姓的名义。
传单刚贴上还没干,朱为民和傅满屯更是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各个所在地的联户代表们,早已自发的把所有传单清查搜索起来,并一下抱在镇里来,这时候朱为民和傅满屯才看到自己的十大罪,才明白是哪些罪证,大家看完相视一笑。
朱为民也不忌讳,还专门开了一次党委会,在会上大声地把这十条罪状读了一遍,然后才说:“我看这也不全是坏事,至少我们可以依此据鞭策自己,更要以此为戒啊!”
“戒骄戒躁是我党的基本原则吗。”傅满屯接着说
“我们一人拿一份放在办公桌上,时不时的看一看,多让这些罪状给我们的工作一些启迪吧。”
“好,拿一份,放在办公桌上,引以为戒。”大家纷纷说
大家都以为此事就算了结了,没想到还没过几天平静日子,朱为民又接到那个记者的电话。
“怎么样朱书记,这只是个小提醒,如果真让我们没活路,那就见报了。”
“你的广告做得不错,可惜我还没看到都贴在哪些地方?”
“真正的炸弹我们还留在手里,这些只是先放的烟雾蛋。”
当时,傅满屯恰巧也在场,朱为民就把手机调到扩大音量上,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跟记者对话,傅满屯一听也要发火,朱为民忙给他做了个手势,对着手机大声说:“好吧,让我跟傅书记商量一下,之后回答你。”
“识时务者为俊杰,朱书记如此聪明,那我们就等你好消息了?”
挂了电话,傅满屯气不打一处来了,他建议查一查这个所谓的北京记者到底是什么单位的,不能由着他们胡来,我们黄沙镇也是党政机关,不是随便敲诈一下就能拿到钱,当我们是个体户啊,还要绑架吗,无法无天了不是?
接下来,黄沙镇派人按他们留的电话和地址,找到其所称的单位名称的地址,皆是没有任何注册的所谓报纸,更不属于真正的新闻单位,再去北京市新闻记者中心求助,查遍了在册记者的所有花名单,也同样没有和他们同名同姓的名字出现。再咨询请教有关单位时,他们一致肯定,此记者为冒牌货,当前此类冒牌货很多,也让同行和新闻单位很头疼,建议黄沙镇再遇到此人时,可以抓到人在当地司法部门起诉,通过法律手段给予严惩。
得到这样的建议,黄沙镇的工作人员立刻电话汇报给朱为民,朱书记说我也想到了,就此了结算了,社会是个大森林,什么鸟都有啊。
傅满屯知道后,感叹的说:“我们做的是顺民意合民情的工作,难道怕一个假记者吗,有些事就得手腕硬起来,身正不怕影子歪,他们抓个影子就当是真人,捡个烂苹果就怀疑整个果园,一棍子打下来,该反击就得回他一脚,就得让他们落个自取其辱。”
“呵呵……”
“可见,邪不压正。不过,我们也不把狗逼得跳墙,让他们偷偷地从哪里来再悄悄地回哪里去吧,也算给他们面子,按我年轻时的脾气,非要痛打落水狗不可。”
“冤家易解不宜结,企图不劳而获得之人很多。社会繁杂,什么角色的人都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要让这些小虫子坏了我们的大片良田,我们也没时间浪费在这些琐碎事儿上。还是商量一下,下一批培训的事吧。”
“这次再培训,我建议让党员和联户代表互动起来,把我们的工作更扎实有效地开展下去。”
“我也这么认为,我们抽时间去荥阳一趟,上次全市开会,让我上台介绍咱们的工作方法和联户代表制度后,他们还专门找到我又听我介绍一遍,然后又把我们的一些资料拿去,回去就实行联户代表制度,他们前天打来电话,说联户代表制度真是个宝啊,这法子太管用了。运用这种办法不仅帮助我们解开了在以往工作中结下的死结,而且还促使我们开创了农村工作的新局面。在电话中,他还热情地邀请,我们去检验工作。听了他那激动的声音,我真想去看一看,更想实地考察一下当地群众的真实意见。”
“我也听说了,只是以为是传言还没来得及跟你汇报呢,还有外地人打电话来咨询联户代表的事,让我们把资料邮寄过去呢。”
“我们先去荥阳看了再说吧。”
“那就定在后天吧,明天有会议。”
“好。”
一波接一波,一茬接一茬的调查组、检察组、经济核查组和计生组的来访总算告一段落。朱为民怎么也想不明白,县委书记那么支持他,怎么就还有那么多人想整他?他也想好了,还特意找王书记谈了话,也不想升官发财,就想在黄沙干到退休,非要把联户代表这项制度实施到生根发芽,长成树。如果能推广给更多的农村和群众,那当然是他的最大愿望。
人人都有愿望,身为党的干部,谁能保证你呆在一地方不动实施自己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