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巧云
一、皇甫氏的由来
近年来随着文化旅游热的兴起，晋代文学家、医学家皇甫谧的研究也引起了甘肃、宁夏两地学者和政府部门的高度关注。据《晋书·载记·石季龙上》，魏晋时期陇右旧族有皇甫、胡、梁、韦、杜、牛、辛等17姓，皇甫家族在当时是名门望族。皇甫氏族的来源大概要追溯到西周宣王时期的皇父氏。
《诗经·大雅·常武》：“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师皇父。整我六师，以修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国。王谓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陈行，戒我师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从诗中可知“皇父”是人名，是一位管理军事、协助天子整顿军队的重臣。据王国维《今本竹书纪年疏证》载：“（周宣王）二年，锡太师皇父、司马休父命。”周宣王二年即公元前826年，此年皇父被宣王任命为太师。又《今本竹书纪年》载：“（周宣王）六年，王帅师伐徐戎，皇父、休父从王伐徐戎，次于淮。”若按《竹书纪年》的记载，《常武》描写的是此年发生的战事。随周宣王出征徐戎的大臣，有太师皇父和司马休父。可见早在周宣王之时，皇父氏已是国之重臣，其主要功绩在武功方面。
《诗经·小雅·十月之交》：“皇父卿士，番维司徒。……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亶侯多藏。”此诗中的“皇父”与《大雅·常武》中的“皇父”的任职不同，但均为国之重臣。
《今本竹书纪年》：周幽王“元年，王锡太师尹氏、皇父命”，“五年，皇父作都于向”，“八年，王锡司徒郑伯多父命”。从公元前826年周宣王即位至公元前777年周幽王锡司徒郑伯多父命，期间的49年是皇父氏经历宣、幽两代天子，官职经历太师、卿士，功业主要是随周宣王伐徐戎、在周幽王时作都于向。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皇父氏在周宣王、周幽王之时就已经在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左传·文公十一年》：“初，宋武公之世，鄋瞒伐宋，司徒皇父帅师御之，耏班御皇父充石，公子谷甥为右，司寇牛父驷乘，以败狄于长丘，获长狄缘斯，皇父之二子死焉。”宋武公在位时间是公元前765—公元前747年，可见“皇甫”当在春秋时，其任职为宋国的司徒，其名为充石。春秋时司徒掌管军事。此“皇甫”之名还见于《资治通鉴·汉纪二十七》，卷第三十五云：“至乃并置大司马、将军之官，皇甫虽盛，三桓虽隆，鲁为作三军，无以甚此！”司马光也认为“皇甫”是一位影响力巨大的权臣。
“皇甫”之姓，一种说法认为，是周太师皇父之后（见《姓谱》），此说来自于《诗经·大雅·常武》中“大师皇父”；另一种说法认为，出自子姓，“皇甫氏出自子姓，宋戴公白生公子充石，字皇父。皇父生季子来，来生南雍嬟，以王父字为氏。嬟六世孙孟之，孟之生遇，避地奔鲁。裔孙鸾，汉兴，自鲁徙茂陵，改‘父’为‘甫’。裔孙晋广魏太守固，生柴，徙襄阳，后又徙寿春，裔孙珍义”（见《新唐书·宰相世系表》）。第一种说法中的周太师皇父是周宣王时人，第二种说法中的充石是宋武公时宋国的司徒，二者所处的时代与任职均不同。白居易《白氏长庆集·安定皇甫公墓志》载：“始封祖，微子也。周克殷，封于宋，九代至戴公，戴公之子皇父，因字命族曰皇父氏。至秦徙茂陵（误，秦无茂陵），改父为甫。及汉，迁安定朝那，其后为朝那人。”《通志·氏族略》：“皇甫氏，子姓，宋戴公之子充石，字皇父。其后以王父字为氏，汉兴改父为甫。后汉安定都尉儁生棱，始居安定，棱子彪有八子，号八祖，皇甫氏为著姓。”
周宣王时期的太师皇甫与宋武公时期的司徒皇甫（充石），年龄差距虽不太大，但是二者绝不是一个人。但是后世多认为“皇父”氏出自商汤子姓后裔，宋国开国之君微子九世传到宋戴公时，戴公有子曰充石，字“皇父”。充石生来，来生南雍嬟。南雍嬟以其祖父之字“皇父”为氏，南雍嬟六世孙孟之生遇，遇奔鲁，汉时裔孙鸾自鲁徙居茂陵，改“皇父”为“皇甫”。
二、安定“皇甫”家族的崛起
皇父雍邮之后六世传到孟之时，孟生遇。秦灭宋国时皇父遇携家人逃入鲁国。西汉时，皇父遇的裔孙皇父鸾从鲁国迁居于国都长安的茂陵（今陕西兴平北），讳“皇帝之父”的嫌疑，改“皇父”为“皇甫”。茂陵皇甫鸾之后有一支迁居于安定，后汉安定都尉皇甫儁生棱，始居安定，棱子彪有八子，号八祖，以皇甫氏为姓（见《姓纂》）。也就说皇甫棱之子皇甫彪的八子是安定“皇甫”氏的祖先，其定居是在东汉中期。此后，安定皇甫氏就开始发展成为著姓。
最早在正史中以“皇甫”或“皇父”为姓的人，当为《后汉书·寇恂传》中的“皇甫文”，其人与隗嚣同时代，任职是隗嚣之安定将高峻的军师，当时皇甫文在高平属职于高峻。其事迹发生在公元34年左右，比皇甫棱任定襄太守（公元90年）早56年。其后有皇甫援，《后汉书·耿弇传》载：“（帝）遣秦彭与谒者王蒙、皇甫援发张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兵，合七千余人，建初元年正月，会柳中，击车师，攻交河城”，建初元年当为公元76年，皇甫援的任职是汉章帝的谒者。皇甫文和皇甫援的世系不明。再后就是皇甫棱，约在公元90年任定襄太守，讨伐匈奴、西羌有功，累升官至度辽将军。长子皇甫节官至雁门太守，次子皇甫旗官至扶风都尉。可见，皇甫文与皇甫援虽然活动在安定，但真正定居在安定的“皇甫”之族，始于皇甫棱，并且正是从皇甫棱开始，历经皇甫规、皇甫嵩，安定的“皇甫”家族逐步发展成为安定的名门望族。
三、皇甫谧的世系
从皇甫规开始，史书中正始出现安定朝那的“皇甫”家族，皇甫规（公元104年——公元174年），东汉军事家。《后汉书·皇甫张段列传》中载：“皇甫规字威明，安定朝那人也”，汉桓帝时人，其主要的生活年代在东汉的中期，约在公元141年前后。皇甫规是武官家庭出身，熟习兵法。祖父皇甫棱，父亲皇甫旗，均是汉末的高官。《后汉书·皇甫张段列传》中载：“永和六年，西羌大寇三辅，围安定，征西将军马贤将诸郡兵击之，不能克。规虽在布衣，见贤不恤军事，审其必败，乃上书言状。”汉灵帝时，皇甫规以一介布衣上书言军事，被举荐与羌军交战，果获胜。后因仗义执言，与梁太后之兄梁冀结怨，从而未能被任用。皇甫规在梁冀的压制下，始终未能受到重用，只好设馆授徒。在其后14年中，教授门徒300余人。
汉桓帝时梁冀被诛，朝廷礼命五至，请他出山，均被他回绝。后山东泰山一带发生了农民起义，朝廷专派公车征任皇甫规为泰山太守。在国家忧患之时皇甫规就任。广设方略，平定了此次由叔孙无忌带领的农民起义。延熹四年秋，又逢诸羌袭扰关中，皇甫规自疏请求效力于平定诸羌侵扰。在这次战事中，皇甫规大破诸羌，诸羌仰慕他的神勇与威信，相劝降者十余万。
皇甫规为官廉洁，不畏强暴，蔑视权贵，不与宦官合污，曾多次弹劾贪官污吏，同时又能举贤授能。后受奸臣徐璜等人的陷害，获罪下狱，因众人上书救援而被赦归家。延熹六年又任度辽将军，北边威服。永康元年任尚书。不久，又任弘农（河南灵宝境内）太守，封寿成亭侯，食邑二百户，他让封不受，最后又被任命为护羌校尉。汉灵帝熹平三年（公元174年）以疾卒，终年七十一岁。《后汉书》卷六十五载其著有赋、铭、碑、赞、书、檄、笺记等凡二十七篇。
皇甫规一生的最大功绩是招抚羌人，缓解朝廷与羌人之间的矛盾。他一身清正，廉洁奉公，刚正不阿，不畏强暴。他开设学馆十四年，以《诗》、《易》教授门徒，不遗余力地为国家培养、举荐人才，正如他所说：“夫群者舟也，人者水也。群臣乘舟者也，将军兄弟操楫者也。若能平志毕力，以度元元，所谓福也。如其怠驰，将沦波涛。可不慎乎！”皇甫规尽心竭力地为国家奉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他的为人处事之道以及自身的人格魅力深深地影响着后代。
皇甫嵩（？——公元195年），东汉末期的名将。《后汉书·皇甫嵩传》载：“皇甫嵩字义真，安定朝那人，度辽将军规之兄子也。父节，雁门太守。”其所处的时代是东汉末年黄巾起义之时，其事迹约发生在公元165至192年之间。皇甫嵩是皇甫规的侄儿，其父为皇甫节，曾任雁门太守。
皇甫嵩少年时就有文武远志，雅好诗书，勤习弓、马之术。后被举为孝廉、茂才。灵帝时公车征为侍郎，不久就升任北地太守。汉灵帝中平元年（184年），时逢黄巾起义。皇甫嵩因平定黄巾叛党有功，被任命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并封为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共八千户。平定黄巾起义之后，皇甫嵩奏请冀州一年田租用以赡养饥民，史载百姓作歌曰：“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当时朝政昏乱，奸人当道，皇甫嵩仍直言不讳、克己奉公，差点被董卓处死。后在皇甫嵩之侄皇甫郦的求情下，才幸免于难。董卓被杀后，朝廷任命皇甫嵩为征西将军，不久又改任车骑将军，同年又升任太尉。公元195年病卒，朝廷赠以骠骑将军印绶。其子皇甫坚寿，官至侍中，事见《后汉书》卷七十一《皇甫朱儁列传》。皇甫嵩为皇甫家族带来了无比的荣耀，历经其子坚寿及其孙两代后，家道中落，至皇甫谧时生活普通，祖父、父亲的辞官隐居对皇甫谧影响很大。
据《后汉书·皇甫规传》载：“（皇甫规）祖父棱，度辽将军。父旗，扶风都尉”，《后汉书·皇甫嵩传》载：“（皇甫嵩）度辽将军规之兄子也。父节，雁门太守”，《古今姓氏书辩证》卷十五载：“汉安定嵩生陵，始居安陵（今陕西咸阳市东北）。”可以暂列安定皇甫世系为：皇甫儁（安定都尉）—皇甫棱（度辽将军）—皇甫旗（扶风都尉）、皇甫彪。皇甫旗（扶风都尉）—皇甫节（雁门太守）、皇甫规（度辽将军）。皇甫节（雁门太守）—皇甫嵩（太尉）—皇甫坚寿（侍中）、皇甫携。
《三国志·魏书·董卓传》卷六：“（汉献帝）诏遣谒者仆射皇甫郦和傕、汜”，下引《献帝起居注》：“天子以谒者仆射皇甫郦凉州旧姓，有专对之才，遣令和傕、汜。”《后汉书·皇甫嵩传》“嵩从子郦”。从子，即侄子。皇甫郦是汉献帝时人，官至仆射。皇甫郦是皇甫嵩的侄子，其父不详。又《仓慈传》载：“至嘉平中，安定皇甫隆代基为太守。”嘉平中当在公元250年左右。《晋书·食货志》载“皇甫隆为敦煌太守，敦煌俗不作耧犁，及不知用水，人牛功力既费，而收谷更少。”皇甫隆在嘉平中为敦煌太守，隆当为安定皇甫家族的一员，其家系不明。
皇甫家族在汉献帝时已是凉州旧姓，聚居安定朝那。东汉初年，皇甫文名显高平（今宁夏固原）；建初元年（76年），皇甫援游说于张掖、酒泉、敦煌三郡和鄯善国；皇甫棱官至度辽将军，子皇甫旗任扶风（今陕西兴平）太守，孙皇甫节任雁门（今山西代县）太守；东汉中后期，皇甫规、皇甫嵩、皇甫郦官位显赫、权倾朝野、誉满全国，皇甫家族崛起，遂成望族。
隋巢元方《诸病源候论》卷六引皇甫谧语云：“当吾之困也，举家知亲，皆以见分别，赖得兄士元，披方得三黄汤方，合使吾服，大下即瘥。自此常以救急也。”可知皇甫谧之兄为皇甫士元。《世说新语·文学》第68条刘注引王隐《晋书》曰：“皇甫谧，字士安，安定朝那人，汉太尉嵩曾孙也。祖叔献，灞陵令。父叔候，举孝廉。谧族从皆累世富贵，独守寒素。”房玄龄《晋书·皇甫谧传》同。
皇甫谧高祖父皇甫节，高祖叔父皇甫规，曾祖父皇甫嵩，祖叔父皇甫坚寿、皇甫携、皇甫郦；祖父皇甫叔献，霸陵（今陕西西安东北）县令；父亲皇甫叔侯，举孝廉。皇甫谧二子皇甫方回、皇甫童灵。
（《甘肃文史》2008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