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车的黑马狂奔在通往城外的大道上,城中已是杀声四起,乱象遍生。
“停下!停下!”崔宜室拍着车门,哭喊着叫车夫停下马车:“停下啊!前面有家医馆,我要救母亲……”
“不能停!快!快点!”靠着坚强的毅力一路拉着崔宜室上车的谢氏这会靠着阿芳倒在马车里,脸色白的像是崔宜室身上的婚服。
“母亲!”崔宜室震惊的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我不要你死!母亲!大夫一定能救你!停车!停车!”马车颠簸的厉害,崔宜室爬出车门,拽着车夫的领子逼迫他停车。
“阿室!回来!红桃,把阿室带回来!”
红桃是眼明手快跟着谢氏后面最后爬上马车的女孩,她的身份是崔家庶女,崔宜室的陪嫁。
红桃爬过来,一把抓住急疯了的崔宜室,抛进车里。
崔宜室重重跌在实木车厢上,顾不上自己疼痛的后背,救急忙爬过去,涕泪满面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谢氏。
“多难看!”谢氏无力的伸出手,想要抹去崔宜室糊的满脸泪水。
崔宜室不忍看母亲这么无力的样子,胡乱的用袖子抹了抹脸。
“阿室!”谢氏的声音加重:“我们是世家女子,无论何时都要注重自己的颜面,世家礼仪永不可废!”
“我知道,知道了,母亲,求您,求您别说话了……”崔宜室看着进气多出气少的母亲,心中的悲痛无以言表。
阿芳也低低的哭泣起来,红桃跪坐在车厢里,一言不发。
“阿室,母亲怕是不行了……”
“母亲!你不会死的……母亲……”骤然面临生离死别,崔宜室整个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场景。
“母亲看不到你成婚生子了,阿室,一定要过得舒心……记住,世家之女的荣耀!”
“母亲!”
谢氏说完就不动了,崔宜室伏尸大哭,阿芳红桃也哭起来,整个车厢都是悲伤的味道。
奔腾的黑马顺利的穿过城门,往小轩山跑去。
“来了!”有人看到马车,兴奋的跑着报告。
“吁——”车夫停下车。
“阿真?怎么不下来?”等了一会没见人下来的崔氏家主崔玉只得自己走过来。
自有仆人掀开车帘。
“母亲去了。”崔宜室淡漠的看着站在车下的父亲。母亲因自己而去,崔宜室痛的无法自已。然而看这情况父亲多少是提前知道的,他却任由婚礼进行,直到出事前一刻才通知母亲后院备有逃走的马车,实在是让崔宜室不得不恨。
从小父亲这个词就离自己很远,父亲他爱风花雪月,爱权利富贵,爱美酒佳人,爱丝竹歌舞,唯独不爱他的孩子,或者说他的爱有限,在上面那些事情上用完了,再没有多余的给他的子女。
“怎么……怎么会……”崔玉有些不信,那个总是端着世家女的架子,把家中一切操持的完美的女人会这么死了。
“母亲死了,灵芝哥哥也死了……阿曳死了……死了好多好多人……”崔宜室凉凉的说出这些话,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死了,冷的厉害。
“灵芝死了?”崔玉一惊:“我该怎么向阿玦交代……”
“母亲……母亲呢……”崔宜室的姐姐崔之华挺着肚子带着侍女走过来,几个月前王家就送来消息说崔之华怀孕了,现在果然看见她挺着肚子。
原来王家也早知城中有乱,车队也停在城外了。
崔宜室听到阿姐的声音,转头看了她一眼,泪水就漱漱流下。
“母亲……母亲这是怎么了……”崔之华知道母亲最重仪态,万不会就这样躺在车厢里,心中有个答案,她却不敢相信。
“母亲去了……”
“阿室……你又说胡话了……”崔之华想笑,却笑不出来,她手脚无措的站了一会,突然放声大哭。
“阿姐,阿姐你流血了……”崔宜室惊讶的发现有鲜红的血从崔之华下身流出来,染红了嫩黄色的罗裙。
“快!快叫医女!”贴身侍女急忙吩咐下人寻医女。
“马车,快找空马车!”
“马车好了……”
“热水!她要生了……”
“才七个月……”
“快!”
“啊……啊……”
“用力……”
崔宜室现在车厢外,焦急的听着里面的声音,姐姐痛苦的叫声让她担心,母亲去了,姐姐一定不要再有事。
“生不下来……”
“保大人还是孩子?”
“大人!大人!”崔宜室冲过去扒着车窗大喊。
王家只有一个叔叔和婶婶在此,大人小孩的事情,他们怎么说都不好,正好崔宜室替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们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血……好多血……”
是崔之华的贴身侍女桂枝惊恐的喊声。
“阿姐!”
“阿姐!”
崔宜室站在车外,急的恨不得以身代之。
“小娘子!”里面传来桂枝的哭声。
崔宜室知道不好,索性掀开帘子爬上去。
入眼的都是血,鲜红的,流满整个车厢,阿姐崔之华半裸着躺在血泊里,已经死了。
“不!”崔宜室扑在尸体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会死了:“不,不可能……不可能……阿姐别睡了……快起来……快起来啊……”
“小娘子!快来人吧小娘子拉走,小娘子被吓到了……”女医喊婢女拉崔宜室离开满是鲜血的车厢。
“我不走!别拉我!我要叫阿姐起来!”崔宜室抱着崔之华血淋淋的身体,死也不肯放手。
“得罪了!”
粗壮的婢女一个刀手,崔宜室就软软的倒下来,被婢女扛出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