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4)
独角天魔一声怒啸,大叫道:“胜负未分,你走得了?”声出人闪,狂追而去。
笑孟尝不知白夫人为了何人而来,他只看出许钦的脸色甚是凝重.闪出叫:“钦弟,有何要事?”
许钦还在十余丈外,大叫道:“这些人在这儿有何事故?”
“飞龙秋雷刚才在这儿,向西走了,独角天魔正在追他。”
“快追!”许钦急叫。
许钦没说明白,但笑孟尝已从他的神色中看出情况严重,还以为许庄已受到骚扰哩!无暇多问,留下一人看守坐骑,与众人向西急迫。
青云客正待率领手下赶去,独眼左龙闪出拦阻,叫道:“禀主人,去不得,刚才那老太婆是玉狡猊的老婆,少惹为妙。”
独眼左龙的话,令所有的人大吃一惊。青云客惊问:“你说什么?玉狡猊的老婆?”
“不错,正是她……”独眼左龙为表示自己见多识广,便将不久前的所见经过说了。
消息以奇快的速度传到洛阳城,传向每一个角落。飞龙秋雷恶斗独角天魔、神剑力伏龙形剑和青云客、玉狡猊的夫人现身……这些具有爆炸性的消息,震撼着武林。
飞龙秋雷的声威,扶摇直上,升上了三十三天。
秋岚从未想到他的所作所为,会引起些什么严重的后果,更没想到会因此而助长乃弟秋雷的凶焰。
他脱离了斗场,向西北方向的荒野急走,奔出三里外,后面鬼影俱无,没有人能追得上他。
他知道,余毒不可能完全离体,他必须找地方休养一段时日。
白夫人听笑孟尝说飞龙秋雷往西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展开御气神行术急追,没追上秋岚,却追上了独角天魔。
她不知独角天魔早己失去了秋岚的踪迹,还以为独角天魔名列四大凶人,艺臻化境,怎会将人追丢?所以她盯住了独角天魔的背影,全力狂追。
追了三四里,迫近了,她开始发觉有异,怎么老魔头在山野中兜起圈子来了?
飞龙秋雷,你小子躲到何处去了?你给我滚出来!”独角天魔开始叫骂了,在林野中发狂地窜奔。
白夫人恍然,她不愿和老凶魔照面,立刻放弃追逐,返奔原斗场,她要找笑孟尝问明经过。
笑孟尝的答复,令她放下了心事,放过了毒王,拒绝了许钦的邀请,祖孙俩立即返回家中。
由于早先救秋岚的心太过迫切,泄露了身份,这地方不能再居住了,她接纳了东海神尼的建议,预定明日率领着五名伪装佃农的忠仆,离开这儿另行觅地暂行栖身。
当晚,内堂中举行善后的家庭会议。五名忠仆中留一名在外担任警戒,另两男两女也参加。
斗室中一灯如豆,长案上摆着香茗。白夫人在中间落座,左首是东海神尼,右首是琬君姑娘,对面另一座长案,是四名忠仆。
白夫人面对着烛光,神情肃穆地说:“多年来,始终末发现金神老匹夫的消息。去年风闻老贼曾出现在均州,但未获证实。看来,老贼极可能静极思动,要重出江湖了。今天我毅然出示身份,用意是引老贼现身。
当年老贼用心可诛,志在诛锄白氏满门,以掩饰他出卖好友,易容入宅盗取璞玉归真秘笈的可耻阴谋。他却未想到那晚内堂诸人中,因我旧创复发之事忧急交煎,末沾米水,水中下毒的恶毒阴谋失效。三更天毒烟一起,我已发觉不妙,临危率领内堂诸人从暗渠中逃出,再想抢救前院的人已嫌晚了,大火封屋,转瞬即成火海。”
她脸色冷厉,转向姑娘说:“琬君,你记着,十余年来,我始终不敢将我们家的情形对你说明白,怕你在外无意中暴露身份,引来横祸飞灾。想当年,你祖父与金神金祥老贼交情 非浅,情同骨肉。论艺业,金神略逊你祖父两分。
三阳神功毕竟是邪魔外道,易于速成,但不能持久,与你祖父的璞玉归真奇学相较,短期间似乎不相伯仲,但片刻之后,优劣立判。因此,老贼无日不在设法谋夺璞玉归真奇学,你祖父却如在梦中,还认为老贼是宇内唯一知交,无意中说出已将心得录成秘策,希能留传后世。
那年,你祖父远至甘凉,应天山行客之请,前往猩猩峡贯觉金寺,除歼喇嘛教一度称霸北地,后来远离中土的哈金伊洛活佛。老贼见有机可乘,首先将你爷爷另一好友千面客季彦诱走,迫出易容药物,再屠杀季家满门灭口。
为了这事,我亲至季家勘查,发现不少蛛丝马迹,已料想到可能是老贼所为。没想到第三天老贼便杀了义仆王忠,竟易容冒王忠前来搜寻秘笈,却被我看出了破绽,他见机逃脱,第二天便在咱们后院的水井中下毒,晚上施放毒烟,四下里放火,要杀人灭口,他却没想到我与你爹妈及八名忠仆会从沟渠中脱身。
后来,他发现瓦砾场中没有你爹妈的尸体,便知阴谋败露,从此失踪。听说他带了家小逃至南荒隐遁,不敢返回中原。早些年,他的孙女金四娘在中原横行,我曾找过她,她说她祖父已经做了方外人,父母亦病死南荒,人丁凋落了。
当然,我怎能向不知情的金四娘报复?又怎能至万里绝域中去找一个遁世的人?因此,我命你爹妈远走东海,投靠普明师太,在普陀落脚,恐防老贼再生歹念。而我,前些年走遍了甘凉,查访你爷爷的消息,却音讯全无。
贡觉寺的哈金伊洛活佛死了,天山行客也病故在他的好友崆峒西广成下院院主的家中,只有你爷爷无人知其下落。因此,我只好留在中原,在这儿隐居,不时至七里河老贼的老家暗中等候老贼,也不时留意你爷爷的消息,可是,二十年来音讯全无,两人的消息宛如石沉大海。
近来,四大凶人中,活僵尸和独角天魔都被人证实出现江湖了,金神老贼也有些少消息,而现在又发现山壮士身具御气神行术轻功,定然是你爷爷的门人。这证明了你爷爷仍在人间,已意味着他可能也重出江湖了。明晨,你和师太尽速赶回普陀,叫你爹妈火速赶来会合,我将迁往龙门,在奉先寺旁暂栖,寻访老贼的行踪。”
“奶奶,何不到乔家……”姑娘急急接口。
“不可,怎能连累乔家?”
“琬儿想,师父她老人家独自返普陀便可……”
“那……不行,你在这儿碍手碍脚,碰上了老贼,我怎能照顾你?老实说,我是否能和老贼一拼,我尚无自信哩!”
“琬儿不走,要在奶奶身边伺候你老人家。”姑娘断然地说,撒起娇来啦!
东海神尼站起说:“白夫人,还是由我独自走一趟算了,一个人方便些,昼夜兼程,披星戴月,琬儿吃不消。用不着等明晨,我可以立即启程。再说,有琬儿在,可以帮着找山壮士,一举两得岂不甚好。”
白夫人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有琬儿在,找山壮士确是方便些。师太何必急在一时?还是明晨上道……”
“不!白天赶路不方便,还是晚上好些。”
众人立即开始拾夺。不久琬君祖孙俩恭送神尼上道,小屋中重归沉寂,五更过后,祖孙俩也带着五名忠仆走了。
秋岚直待日落西山,方入城返回客邸,挟行囊出城到了东关外,在至白马寺的官道附近向一家农舍投宿,在那儿养伤排毒,一住三日足不出户,总算被他将余毒排出体外。
三天中,沸沸扬扬的洛阳城,一切动静他毫无所知,只专心行功。这天午膳罢,他又向龙门走。
他隐身后的第三天,飞龙秋雷的先遗人员到达了洛阳。次日,秋雷本人也到了。先遣人员人数甚伙,其中有江东八豪,还有沿途罗致的江湖高手。
他们一到,洛阳城几天来所发生的事。全部用快马递送给秋雷。因此,秋雷进入洛阳采取极端秘密的措施,悄然到达,没惊动外人。
城内不适宜闹事,安乐窝内的安乐酒店成了他的居所。
安乐酒店位于邵子祠的北面不远处,是一座相当宏丽的酒楼兼客寓的大店,以便接待前来游邵子祠的达官贵人,安顿酒客们带来的女眷,所以格局比一般的酒店和旅舍要讲究得多。
安乐窝在官道的西首,约有百十户人家,北面里余便是天津桥,村北距洛河只有半里地。邵子祠建于十三年前,祠址是早年的九真观。
祠的格局仍保持古朴、清雅,甚至还建了一座邵节康先生早年的土窑模型,上面塑了三个大字:安乐窝,以纪念这位一代布衣贤士。
院内,牡丹和芍药为洛阳之冠。而北面的安乐酒店,却与朴实无华的邵子祠,象是两个世界,宏丽奢华完全不同。
安乐酒店共有四栋大建筑,更有五座清雅别致的独院,占地几乎有村子的一半大小,亭台花树散布其间。
店前的停车场和马厩,形成五六亩大小的广场,十分气派,升斗小民只能望门兴叹,不配到里面吃上两杯老酒。
独院在观东首。这天,来了一群阔客,包下三间独院、人到底有多少,店家也搞不清楚,反正坐骑亦有二十八匹之多,还有衣着华丽艳光四射的女眷哩!
所有的男人,除了三五个英俊可观之外,全是些粗胳膊大拳头凶猛骠悍的爷们,店伙计看了这些人便心中害怕,怎敢打听这些人的来历?
午后不久,中间独院的客厅中有一场盛会,店伙计不许接近,闲杂人等更不消说。
客厅相当宽阔,中堂之下,是一列大环椅,中间坐着英俊的主人飞龙秋雷。左面,是美艳照人的林昭华,她身后站着两名侍女。
右首,是七柳湾的查总管。左右两侧的长椅上,有江东八豪,七柳五煞,四大金刚,还有九名骠悍的中年大汉。
江东八豪的老大鬼影魂沙千里,正滔滔不绝地将洛阳城几天来所发生的怪事,详尽地加以禀明。
秋雷静静地倾听,剑眉不时轩动,脸上并不时泛起迷惑的表情。等鬼影幽魂说完,他向查总管问:“总管,你能料想到这个功力奇高的人,冒充本庄主的用意何在么?”
查总管脸上神色平静,始终保持着一惯的阴鹫神态,思索片刻,方冷静地说:“属下认为,这人定是有意投靠庄主的江湖高手,冒充庄主,以便先为投靠而铺路。”
“这人的脸貌与本庄主相同,又作何解说?”
“江湖中善化装易容术的人为数不少,并不足怪。”
“难道说,连九华羽士也难辨真伪?”
“想当年,千面容季彦纵横天下,不仅可改变容貌,更可改变身材高矮肥瘦,何足为奇?”
秋雷淡淡一笑,改变话题问:“总管对本庄主今后行止,有何高见?”
“先找出这人再言其他。属下认为,这人早晚会前来晋见庄主的。”
林姑娘突然接口道:“雷哥,你不是有一位哥哥秋岚么?据我所知,他的相貌与你十分相似,会不会是他?”
秋雷瞥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说:“华妹,你错了,家兄如果有与独角天魔不相上下的能耐,他用不着借我的名号,他自己会独树一帜在江湖称雄道霸的。”
他整衣站起,环顾左右片刻,俊脸上神色凛然,焕发出一股今人感到压迫的慑人力量,虎目中冷电四射,不怒而威,久久方—字一吐地说:“诸位留意些,本庄主立即遣出诸位分头行事,以便后日前往许庄拜会冷剑许中州。这次咱们洛阳之行,收获丰硕。对日后雄霸天下之举,影响重大,诸位务须小心从事,切不可有失咱们七柳湾的威风。其一,立即查出龙形剑和绿凤的落脚处……”
“绿凤必须擒活的。”林昭华插上一句。
秋雷脸色一沉,冷冷地说:“华妹,在我办事时,你必须学学闭嘴的工夫。”
林昭华粉脸一变,倏然站起,便待退席。
“坐下去!”秋雷冷叱。
林昭华是第一次看到秋雷疾言厉色的神色,心中凛然.恐惧感爬上了心头,被镇住了。
一名侍女不知死活,叫道:“秋爷,你怎可对我家小姐如此无礼?”
秋雷向查总管厉色问:“总管,堂议妄言乱计,该当何罪?”
查总管离座躬身道:“堂议妄言、抗命、声辩,犯庄律第五条第三款,重犯立毙堂下,轻者割断脚筋禁锢水牢三月以上。”
秋雷向一名中年人沉声问:“高刑主,小云公然向本庄主咆哮,为何不执法。”
高刑主吃惊地站起,躬身道:“庄主的内室亲信,属下必须所候指示方能执法。”
“法无亲疏,不然何以服众?将小云押回庄中再议。”
“属下遵命。”高刑主大声答,又向另一名中年人叫:“伟清兄,立即将小云逮捕看管。”
伟清兄应诺一声,纵至侍女小云身旁,冷冷地说:“奉庄主面论,高刑主所差,逮捕蔑视庄主要犯小云,随我走。”
林昭华惊呆了,脸色泛灰。
小云心胆俱裂,尖叫道:“小姐,救救小云,救……”
她扑向昭华,伟清兄突然双手齐出,“噗”一声一掌劈中小云的颈根,另一手挟住小云的纤腰,大踏步出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