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宗其他四个人是都走了,但是小黑显然不是人,而且也不会离开沈石的身边,自然是把永业和天苦上人刚才的话都不放在耳朵里。永业对此也是没注意,这时看到师傅的目光随之看去,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居然忘掉了这只小黑猪,也是呆了一下,一时间也有些茫然,不知道是该将小黑留在这里还是赶出门外。
幸好这个时候天苦上人看起来是看出了永业心中的犹豫,在那边微微一笑,温和地道:“不过是一只小猪而已,无妨的,不用管它。”
永业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扶着沈石往前又走了几步,来到天苦上人身前数尺开外的地方,沈石深吸了一口气,放开永业准备大礼相见。要知道坐在他眼前的这位,无论身份、地位乃至道行、权势,在鸿蒙修真界中都是屈指可数的大人物,更不用说还是德高望重的四正名门掌门方丈了。
只是他虽然有心,但是身体却似乎不太配合,这才有弯腰行礼的意思,陡然间便是体内一阵剧痛传了出来,沈石顿时痛哼一声,身子摇晃了几下看着竟是有些站不稳了。旁边的永业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再度扶住了他,而前头的天苦上人也是招了招手,和蔼地道:
“不必多礼,你身上有伤,先坐下再说话罢。”
沈石勉强谢过,然后在永业的帮助下坐在了下首一张蒲团上,这才长出了口气,同时心中也是苦笑,心想着伤势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会那么轻松地好起来。
与此同时,天苦上人目视沈石,凝视了一会后,忽然间也不转动目光,身子也为摆动,就是保持着那么一个注视沈石的样子,但是同时口中却忽然说了一句,道:
“永业,你也先出去。”
永业愕然抬头,但看天苦上人并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便很快压住了心中惊讶,点头答应一声,快步走出了静堂。在他跨出门槛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又传来了一句,道:
“你且看住院门,不得我宣召,不许任何人进入此堂。”
永业身子又是微微一顿,随即再度答应下来,只是眼中惊讶之色越来越浓,一路走到了那院子门口,然后沉默地站在那里。
而在静堂之中,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沈石却已经被天苦上人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太自在,正想着要不要开口询问一下的时候,他却忽地听到前方这位名满天下德高望重的高僧,神色凝重而严肃地望着自己,然后开口问了一句,道:
“沈师侄,老僧问你一句,昨日深夜时分,你在雪原之上,可曾看到一根冲天而起直入云霄、气势雄浑无双的巨大光柱?”
沈石面色复杂,沉默以对,好半晌没有开口说话,而天苦上人似乎也格外的有耐心,并没有催促他的意思,只是平静地望着他,一双温和的眼神中,似乎有几分悲悯的光泽。
只是沈石却并不喜欢这样被人看着,哪怕天苦上人看起来并没有特别的恶意又或是什么其他的表情,他甚至突然从心里产生了一种反感。那种悲悯的目光,难道不也是居高临下的慈悲?自己到底做什么了,会被人这样地注视?
天苦上人很快注意到了沈石脸上细微的变化,也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隐约透露出的几分异样的不满,他看起来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白眉微皱,再望向沈石的时候,眼神中便多了几分深沉。
“沈师侄,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这一声问话听起来仍然温和平缓,并没有丝毫怒意生气的语气,然而沈石听到耳中,突然只觉得心头一震,如深山里清早晨钟蓦地而鸣,让他霍然而出一声冷汗,随即发现自己的心思在刚才的那一瞬间,竟然完全是变得有些难以控制的偏激了。
似乎对一切都看不顺眼,总觉得其他人都对自己有些不怀好意,哪怕是天苦上人这样的得道高僧,他居然也觉得看不顺眼,甚至起了几分逆反之心。
沈石一时间有些毛骨悚然,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间性子会变成这样,而在另一头,天苦上人则是耐心地看着他,眼神里光芒闪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片刻,天苦上人摇了摇头,道:“沈师侄,把你的手给我。”
沈石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在心里多少猜到了天苦上人的用意,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却而是无路可退,只得咬了咬牙,慢慢地伸出右手手掌,递到天苦上人的跟前。
天苦上人用手轻轻握住沈石的手掌,双目微闭,片刻后一股暖洋洋的气息便从他手掌上传了过来,透过沈石的肌肤进入了他的体内,不用说,这便是天苦上人亲自施法为他查看诊断伤势了。
没过多久,天苦上人的白眉便忽地往上一挑,面上露出几分惊诧之色,而与此同时,沈石则是痛哼了一声,脸上再度浮起痛苦的神情,身子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天苦上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放开了手掌。
不知为何,沈石有些不太敢看天苦上人的眼睛,低着头收回手臂,安静地坐在蒲团上,而那股从体内经络中传出来的痛苦,也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慢慢减弱消失。
过了很久之后,忽然他只听到前方天苦上人轻叹了一口气,道:
“你何苦如此……”
沈石咬了咬牙,料想自己的秘密或许已经被天苦上人看出了几分,戮仙古剑还不好说,但是丹田被毁这是必定会发现的了,此外隐藏在眉心处的灵窍也不知道天苦上人会不会察觉,要知道元丹境的大修士往往都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大神通,哪怕阴阳咒这种秘法已经在世间消失了千百年,但沈石也无法肯定天苦上人这样道法通天的人物会不会对此还是有些了解。
而就在他心情忐忑的时候,便听到前方天苦上人淡淡地道:
“你是从哪里学得了这阴阳咒秘法?”
凌霄宗其他四人在镇龙殿这里的客房住下,虽然此处是在极北雪原深处,同样是大风大雪,但是身为天下修真界的四正名门之一,镇龙殿当然不可能会条件太过简陋。事实上,这寺里的客房干净整洁,宽敞明亮,最令人惊奇的是在屋子中虽然并未生有炭火,但不知为何会比外面的冰天雪地中暖和许多,可谓大大照顾了南方来的这些凌霄宗弟子。
几个人对这里的住宿也没什么不满意的,最多也就是担心一下沈石的伤势,但想来既然到了镇龙殿这里,也就不可能会出什么意外,因此也就放心歇息了,只等着天苦上人接见他们数人。
然而到了第二天,休息了一宿起身的这四个凌霄宗弟子,迎来的却是一脸歉意的永业,并被告知请诸位继续歇息一下,家师有些功课要做,接见之事往后推迟一些。
凌霄宗众人都是愕然,不过也没什么法子,谁叫那位天苦大师德高望重还是四正名门的一门掌教呢,双方地位差的太远,天苦大师想要推迟一点见他们,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边答应了下来,但很快的,凌霄宗几个人迅速又发现了另一件事,那便是:整整一个晚上,沈石都没有回到客房这里来。
这一下几个人顿时淡定不能,甘泽还好些,眉头皱起看向永杰,孙友和钟青露、钟青竹几位则是脸色都在惊讶中有几分难看。
对此永业倒并没有太多迟疑的,甚至还面带微笑地对凌霄宗众人说道:“请诸位安心,沈石师弟此刻仍在家师静堂之中,无他,乃是家师慈悲,眼见沈石师弟伤势颇重,亲自出手为他疗伤而已。”
原来如此!
这一句话说出来,凌霄宗四个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几个人也是面露喜色,不管怎么说,天苦上人在鸿蒙修真界中享有盛誉,有他亲自出手,看来沈石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如此几个人都是对永业表示感谢,包括刚才被天苦上人突然推迟见面的一点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如此耐心地在镇龙殿寺庙中又呆了一日,在这中间,他们也曾随意在客房附近闲逛了一圈,见识了一番神秘的镇龙殿风物,也亲眼看到了传说中的苦修僧,特别是当他们看到在如此寒冷暴烈的风雪中仍然****皮肉坐在雪地里,参悟那镇龙殿特有的“风雪禅”奇功的僧人,不由得也是大开眼界,啧啧称奇。
一天很快又过去了,转眼到了孙友等人进入镇龙殿的第三天。
而这一天早上,永业又到了客房这里,只是这一次他脸上的笑容看去似乎有些勉强了,与众人见过礼后,他看起来有些尴尬地说,天苦上人今天仍然不能见他们,而沈石竟然也还是没有回到客房这里。
凌霄宗几人都是不解,永业对此似乎也有些苦恼,但还是努力对众人解释,应该是天苦上人还在专心救治沈石师弟的伤势,要知道,从进入静堂到现在整整三天,他们两个都还没出来呢。
这一番话实在有些牵强,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镇龙殿毕竟也是四正名门之一,声望极好,众人也难以相信会有什么意外,只得又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