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天熙突然提高了声音,逼问着秋水。因为过大的情绪波动牵扯了胸口的伤,他猛的咳嗽出声:“咳,咳,告诉朕真话。”
秋水的头一低,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哽咽的回答:“是的,皇上,霍帝师从没有出现过,秋水守卫皇上至今,只有夏宰相和御医出入帐篷,百官皆不知皇上受伤的事情。”
她,真的没有来?老师,真的不顾朕的生死了吗?还是你心里,真的希望朕不要活过来?
绝望,淹没了司马天熙的意识,他突然觉得很疲惫,将眼睛合上,久久,才开了口:“传朕命令下去,立即回宫,封锁朕受伤的事情,另,对外宣布,霍凤帝师……帝师因为操劳国事过累,已经患病逝去,国葬,追封为火凤夫人,朕因痛失爱师,守灵七日,一切国事暂交夏侯逸宰相全权处理。”
秋水一楞,皇上是什么意思?为霍凤掩罪,还是……
低首,秋水恭敬的回着:“是。”
“记住了,你看见的谁都不要告诉,朕是自己刺伤的,如果泄露出去风声,朕不会顾念你往日的功劳。”司马天熙最后警告的话,无情的飘进了秋水的耳朵里,她正迈开的脚步一滞,心里苦涩蔓延,除了应声,她还有选择吗?
老师,朕最后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以后,朕和你,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御医冒死进谏着,此时一动司马天熙的身体,容易在扯开了伤口,可是司马天熙坚守着,立即回宫,他没有说原因,秋水知道,他这是想死也死在皇宫,而不是这里,给别人留下揣摩的余地,牵了祸端给已经离开的霍凤。
皇上,你如此的深情换来的是什么?是差一点丧命在霍凤的剑下啊!
秋水素净着一张清瘦的小脸,端坐在马背上,背脊挺的很直,双眼一直的看着面前的路,她却什么也看不到眼睛里去,只有那夜色里,霍凤无情的刺出的剑,血,司马天熙的血蔓延了整个世界,他为她情愿流的血,为霍凤司马天熙自愿将性命交付,却吝啬于自己一只手掌的温暖!
夏侯逸看了眼后面缓缓而行的銮驾,又看了眼前面开路跟失了魂一样的秋水,他的眸光一闪,就趋马上前。
“秋水编修,皇上受伤的原因?”
“夏宰相,秋水说的已经很明白了,秋水赶到时,皇上已经受伤,秋水立即请求支援,能做的,只有这些,请夏宰相不要在问了,好吗?任何疑问,宰相大人自己心里没有答案的,可以去皇上那里请教,为人臣子,秋水当以皇上安危为重。”
夏侯逸深幽的眼眸一眯,好刁钻的一张嘴巴,秋水几日不见,倒真是厉害了许多。
微微一笑,夏侯逸只留下了一句话给秋水:“本相心里有数,望秋水编修也要及时为自己考量的好,皇上身边,缺个可以并驾齐驱的女人,本相不相信自己看走了眼。”
说完话,夏侯逸一牵缰绳,绕回了司马天熙的銮驾旁边,他的身后,是秋水复杂的眼神。
三日后,帝师霍凤风光大葬,帝悲痛昏厥,哽咽难以言语,直为其守足乐七日才正式上早朝,神情一度憔悴不振,寝宫之中,更是挂着他亲笔所画的霍凤素颜图。
霍凤并不知道她已经被盖上了一个逝者的名号,她从悬崖上一路小心的下去,带着几分谨慎,毕竟那些在崖壁上的藤蔓了,或许会有着什么蛇虫之类的东西。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照在霍凤的身上,她的额头上都是汗,脸上身上,手背上,都是被荆棘划破的伤口,每一步,她都要走的很小心,有些突起的岩石已经风化了,或者看着是突琪,踩下去不过是浮泥。
“沈今……沈今……”
霍凤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多远,从悬崖上下来,上看不到崖顶,下看不到崖底,她卡在岩壁上,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身体几乎没有了力气,她在决定下来寻找沈今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在不得以的情况下,她会松开自己攀附悬崖的双手,这样也是最快找到沈今下落的方法。
突然,霍凤的身体一个冷颤,整个人紧绷了起来,她抓着藤蔓的手,好像有什么顺着手指爬过来,慢慢抬起头,霍凤惊喊出声:“啊……蛇……”
一头斑驳花纹的蛇,足有手臂粗,正从藤蔓上爬过来,尾巴梢掠过霍凤的手指,它的蛇头正转过方向奔霍凤而来,冰冷的双眼紧紧的锁定了霍凤的视线,猩红的蛇信吞吐着。
“不……”
霍凤手一软,身体已经坠空落向了悬崖底,视线里,那条蛇已经窜了出来,它没有想到霍凤会落下悬崖,蛇身来不及收势的住,也跟着坠落向了崖底。
看着那落向自己的毒蛇,霍凤很无奈叹息,她没有想拉它当垫背的,真的没有啊,蛇大哥,你到了阎王爷那里,不要告我的状啊!
沈今正拄着个拐棍要离开河边,他身上的伤很疼,看着不远处的山林连绵起伏,沈今就想去找些草药来,可是一转身,就听见了一声喊叫从头顶上传来,他的身体一下就僵硬在了原地,这不是主子的声音吗?
噗通一声,霍凤的身影掉进了沈今面前的河水里,下一秒的蛇,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它因为过长的身体在空中挣扎而错了方位,最后吧嗒一声掉在了沈今的脚下,蛇血流了一地,魂归阴间了。
“主子,主子!”沈今顾不得自己受伤的身体,整个人扑进了河水里,此时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河水,还是他感动的泪水,他可以认定为是霍凤要下来找自己失手落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