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凤怔住,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她不过是想做个顺水人情,怎么这霍凰表现的好似她是逼良为娼的老鸨?
扫一眼众人,众人皆是畏惧低头,不敢插话。
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话。
看向跪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演技好比张曼玉的女人,她深吸了口气,烦躁无比。
她现在身在浮云之中,云里雾里的,根本不着地,大脑乱麻纠结成一团扯得她头皮都发麻。
混乱,换乱,怎一个混乱了得,现在谁能给她理清这团乱麻,她请他吃饭!
心中再骂一声,她冷道,“二小姐累了,还不快扶二小姐回去歇息着。”她看了眼冷今,“这里的事情你看着处理。”
眼眸不抬,懒得看这些猜不透心思的人,抬腿就走。
心中一躁,她闷着头就往外走。等她回过神来时,周围已经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原来她不自觉间已经出了霍府。
人来人往,车辕滚滚,说不出的热闹。
热闹的集市,热闹的人群,酒幡高高挂起,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浑然交融在了一起,透着一股世俗的烟火味。
她抬腿欲走,却不知往哪里走,想回头,忽然发现她根本忘了来时路。
寻不到去路,她无处可去。
忘了来时路,她无处可退。
天地之大,可偏偏……没有她该去该留的地方。
看着周围或来去匆匆或悠闲漫步的人们,心里忽的空了一块。目中俱是惘然,她不是柔弱的人,可眼睛却忍不住的酸涩。来回环顾,似乎将所有都看进去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她是竺默,不是霍凤。
她是霍凤,不是竺默。
她……到底是谁?
“前面的人滚开!”
人群立刻惊叫着散开!
她呆了好一会,慢吞吞的转过头,视线朦胧间隐约见着一辆马车朝她直冲了过来。她想逃,可是她身子仿佛僵住了,动弹不得。
烈马嘶鸣!
马蹄高高抬起!
她茫然看着,目中渐露惊恐!
人群之中有人冷眼看着,却无人相帮。
求生意志忽的觉醒,她用力一震发现身子居然可以动了,她赶紧往后退。可惜来不及了!她被外力一撞,还尚未来得及呼痛整个人就往后面重重跌去。
她忽的很想笑,如果她就这么死了,会不会太过侮辱了霍凤的赫赫威名?
耳边冷风呼啸,她微侧头正对上一双眼,一双寒意凛冽却掩不住复杂的眼。那眼里有恨有快意有不舍,有太多情绪了,她居然看不透。
是谁,是谁在这么看她!
她重重跌在地上,身体还顺势在地上滑行了几尺远,肩胛骨一阵刺痛!
那痛,痛的她几欲发狂,可最让她发狂的时,这般剧痛之下她居然没有晕倒,生生的感受着那股撕裂。眼前一阵发花发白,视线愈发朦胧。
人群聚拢了起来,却无人扶她,只是围在一起看着热闹。
她笑,世事炎凉,果真人心都是麻木的。
也是,她不过是个外来的魂魄,无人在意,无人……在意呵。
有人似在背后托起她来,轻声问道,“老师,你还好吧。”声音好生温和,温和的让她的心忽的软了起来。
许多年后,看着薄薄的日光她恍然忆起。当时的她是溺水的人,而他恰是那根浮木。就算浮木是假意,就算浮木算计许多,那时的温暖她却是一生不忘。
溺水者攀上了浮木,就此纠葛,再无转圜。
她挣扎着回过头。
扶住她的是一个斯文俊雅的年轻男人,男人相貌生的极好,细长极美的凤眸里满是年轻优雅的神气。他见她紧盯着他,不由赧然,面上微微透着红,就连耳垂都染红了,“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你是谁?”
凤眸里微露怔愕,他顿了顿,唇角微扬,“老师,真是爱开玩笑。”
“让让,让让!我刘二倒要看看是谁不长眼睛敢挡我家老爷的车驾……”有人推开人群,本准备破口大骂,定睛一看,那躺在地上的女人虽然脸色苍白依旧看得出来美艳无比。王朝里,拥有这般美艳迫人的美貌的人只有一人!他神色猛然一变,脸色煞白仆地跪倒,连连磕头,“霍大人!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他磕的又重又极,青石板上顷刻之间已经有了斑斑血迹。
年轻男子细长的凤眸里闪过一抹极快的情绪,只是一瞬,很快就掩了下去。
他略一使力,扶着霍凤站了起来。
霍凤依着他,下意识皱眉,喝斥过去,“够了!”
刘二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来,额头上早就破了,鲜血渗了出来,涕泪纵流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可怜。“霍大人,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连一个素不相识的车夫都怕她……
环视四周,众人早在刘二跪地磕头时早就吓得纷纷离去,生怕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麻烦。
这些人也都怕她……
心里忽的好生无力,无力的让肩胛骨的痛愈发明显,“你走吧。”
刘二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又跪地磕了响头,逃命似的奔入人群之中。她舒了口气,回头,“谢谢,你也可以走了。”
她一怔,本以为会见到一张恐惧的脸……
那年轻男人还是笑笑看着她,神色不变,眼里却是一点怕意没有。
她喃喃的问,“你不怕我?”
讥诮之色一闪而过,年轻男子唇角轻勾,含糊其辞,“老师,自然我尊你敬你。”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子眼睛一亮,明明白白的显露出一抹类似于狂喜的情绪,恍若王朝里任何一个软弱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