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夭夭淡淡地瞄他一眼,向客栈内走去。
阿三不死心地在她身后扯着嗓子喊:“不回答算怎么回事么?是愿还是不愿啊?我可是说正经的呢。”
风夭夭不理他,直接进了客房。
桌上有一坛上好的美酒,这气息只在一推开门板就嗅到了。借着当空这缕穿堂风一路漫进风夭夭的鼻息,不知是哪个有心人备好的。如若是平日,这样的心情她会想畅饮一杯,然后晕晕睡去。可是今日不行,她还有事急需去趟云水城。
夜晚浓重的水汽将女子一身黑色夜行衣打得半湿,初春时节晚上温度本就不高,借着急速滑行的夜风微有刺骨冷意。一双攥紧缰绳的手已经冻得僵麻,麻绳勒得骨节生疼。风夭夭半伏在马背上,双脚一夹马腹,行速更加风驰电掣。
将军府四处掌起灯火,阑珊的夜却一片静寂无声。
自打少正商战死,整个将军府便沉沌得宛如虚茫之境。下人来去都越加小心意意,生怕响动太大就会敲响人们心里沉溺的悲伤。这悲伤了不得,会像涟漪一般四处溅开。
两个侍从一前一后进入风仪园的内室,橙黄的灯并不明快,将床边女了渡成朦胧不清的颜色。身姿纤细木讷,半晌也不见动上一动。
下人面面相觑,端着清水的侍女率先凑上去,轻声道:“夫人,您洗一下脸,吃点东西吧。”
另一个已经将食物放到桌案上,都是些极为清淡的菜色。夫人眼见几日滴米未进,吃得太过油腻胃肠会承受不住。
苏婉不为所动,对于下人的话充耳不闻,一双手紧紧擤着少正商的一只大手。触感冰冷僵硬,迫使她的心跟着一点点沉冷下去,她不相信他会死。就因为笃定他不会死,才想出这样的计谋,可是握着他的时候她的心里却一再再生出恐惧,惶恐之情铺天盖地,他已经完全没了活人才有的气息反应。当她触及到他的时候,只觉一天比一天冷硬。她觉得他真的是死了,这种恐惧疼痛撞击着她的心,让她的所有神经开始错乱,心中的魔性就要衍生起来,狂燥得心绪跳动。
忽然咆哮一嗓:“出去,都给我出去!”
侍从手一抖,脸上色泽一暗,匆匆退了出去。
月色一点点滑行,转首步入深夜。整个将军府静得生起了无生息之感,所有侍从忙活完都去睡下了。明日花展会来,夫人也会死心,将军下葬的日子马上也就到了,还是多积攒一些精神才好。
晚风狂肆的吹拂,撩拔着就要泛绿的枯树。发出惊悚的慑耳响动,就像群魔泣吼。映打在窗面上,形容狰狞。
一道黑影自墙外飘散而过,来去无踪。混淆进窗面上的乱影中,任人丝毫不欲觉察。接着一声悲寂的鸟鸣声划开自然景致的纷乱,清析传至苏婉耳畔中。
匍匐床前的身子半晌不见动弹,那鸟似是迷了踪迹,转眼便飞往他处。深埋进锦被中的一双眼划出凌厉的光,良久之后起身,云淡风轻地启门出去。眨眼在门厅前蒸发殆尽,就像一缕阴魂。
风夭夭趴在屋脊上睁睁望着眼前一切,黑布摭去大半脸颜,只有一双盈盈水眸,堪比高空摇曳绚烂的星子。身姿翩然一起,当即刮进风仪园的里室。手臂轻拂,掩映的帘子倏然被掀起。少正商一张脸撞进她瞳中,苍白得已如朽木一般,俊逸如神的脸孔再没了昔日光彩,标准的死去多日的模样。
纤手蓦然收紧,心口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剜了一下。几步趟过去,低垂着眼帘看他。容颜已经这样僵硬,她却似看到他当日轻描淡写的神情,她以为他定然怕极了死去,却不想真当快要死去的时候他竟也能笑得那般倜傥。何其令人匪夷所思的男子。只是她不相信他真的会死,这个男人太狡诈了,什么幺蛾子使不出?指腹扣上他的手腕,良久,女子一双水眸渐渐暗淡下来,那灿若星子的光被缕缕乌云摭住。
为何脉搏显示他已真的死透了?不该是诈死还生的么?
心中一惊,手掌按上他的胸膛,起了就没有任何温度。这一刻更是僵死一片,一个声音在她心里缓缓回荡,他死了!少正商真的死了!可是,他怎么能死呢?虽然她没希望他好过,可是却不至于死去。他囊装了太多的秘密,隐隐勾动着她的好奇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如今他却死了,算怎么回事?
门外传来吱吱的脚步声,风夭夭猛然恍神,摆手间窗子大开,一个纵身彻底隐没身形。
门板开启,管家点着灯笼进来。见室中窗子大开着,吹动室中的屏风纱幔轻轻摇荡,鬼魅一般。轻叹口气将窗子关死,又到床边为少正商盖好被子。俨然那不是一俱死尸,只是一个正常的男子夜深时刻疲倦睡下。
风夭夭久久坐在将军府的房脊上,黑衣墨发与夜色融为一体,不被人所辩。俯瞰时看到城中暗卫风一般滑闪而过,猜想是顾锦枫的人手。对于当前的事态,显然顾锦枫也已惊蛰。只是不知,他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清风夹杂着冰刃一下下刺杀着风夭夭水嫩的肌体,这种疼痛一点点密集如针扎一般。她握着手臂,以一种幼小的姿态抱紧自己。福至心灵间这疼如此熟悉,就像曾几何时她坠入过哪个冰火两重天的世界历练过,思绪翻飞时她便想到了九天幻界。她不认识什么魔界天尊……大脑蓦然空白,涓涓血液倒流起来。魔界天尊南宫荛?当日看到少正商中剑身亡,晕死沙场的时候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