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口聚集了许多人,吵吵闹闹的大老远就钻进风夭夭的耳膜。停下步子远远瞧了一会儿,下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奋力地和大家解说着。
一见到风夭夭走过来,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兴奋地招手求救:“风大夫,你可是回来了,出事了……出事了……”
风夭夭头疼,不耐烦地偏着头看他:“出什么事了?”
下人哽了一嗓,委屈地回看了一眼围堵在府门前不肯散去的人们,语声惶然:“您走前不是让我同邻里说一声么,谁家的家禽丢了,可以让男主子用身体赔偿,谁知……”
风夭夭眯着眸子打断他的话:“谁知那个一无事处的阿三这么受欢迎?”
下人拼命地点头。这一点可是害苦了他,没想到这么多人不知羞,一脸欢愉的跑来求赔偿。恰巧男主子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听到他的禀报时更是愤怒。便冷着一张俊颜,狠狠道:“如果不将这些人打发了,我就把你卖去当男妓。”
下人回想起这句话时仍旧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真是忒邪恶了!
风夭夭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也觉得委实邪恶,把这个人卖去当男妓无疑一大冷门,估计老死也不会有一单生意。到头来估摸着他仍旧免不了被老鸨摘牌当打杂的命运,太折腾。
几步走到府门前,对纠缠不休的众人道:“大家伙等一等,我即刻将人为你们招过来。”这世上只怕没有什么事比陷阿三于水火更为让人心情雀跃的了。正好缓解她此刻的惶恐情绪。
房门紧闭,阿三蒙头大睡,醉生梦死。
风夭夭伸手推了推,男子感受到来人之后,艰难地挑起一条缝隙,语音朦胧:“嗯……回来了……”眸子一沉,又睡下了。
风夭夭低下头,靠近他耳廓轻微吐气:“门口有女子等,天上人间,赛若仙子。”接着转身回房。
推开室中窗子望下去,阿三一身白衣,风萧萧雨潇潇的出去了,一头飘逸松散的墨发真是飒爽无边,尤物啊尤物。
不多时,门板被人大力破开,阿三神色纠结的走进来。虚指了风夭夭,想说些什么又无话可说,只觉肺腑中一股浊气狂涌而出,就要将他吞噬淹没。
他不说话,风夭夭也不理他,兀自抿着茶想事情。
良久,阿三终于纠结到头了,气势磅礴坐到风夭夭对面,抢过她手中的杯盏将剩余液体一饮而尽。
接着开始抗诉:“风夭夭,我为你鞍前马后的,有你这样做人的么?”若有所思地瞪了她一眼:“我不管,反正我对那些人说了,你是我娘子。”
“你真这样说?”
阿三定定地看着她,良久,站起身要走:“傻瓜!这么说你还不得让她们生吞活拨了,收拾收拾,一会儿趁着天黑咱逃吧。”
夜黑风高,阿三在花厅的桌案上留下应付的银两之后携着风夭夭一起潜逃了。本来下午对那些人说好了,夜黑之后洗漱干净了到床上等他,一准去!一准去!
现下借着一点朦胧月色,一准逃了。
风夭夭逃得有些心不在焉,阿三自下午出诊回来就瞧着她不对劲了。只是守身如玉的事太棘手,便没得出空去问。这会儿忍不住问她:“怎么了?可是今日出诊不顺?听说去接生了,莫不是一失两命了?”
人各有命,实则他觉得这等事她该比一般人都看得开。
风夭夭抬起头看天上月色,一脸神思茫然。半晌,轻轻叹息:“两条命都活了,母子平安……”
阿三替她松口气:“傻丫头,既然母子平安还有什么好惆怅的。”
“可是,很快就要家破人亡了!”风夭夭自肺腑中挤出一句话来,语气极轻,却一下撞进阿三的心里。
“你怎么知道?”
风夭夭想起那双晶亮的眸子,还有那稚嫩乞求的语声:“带我离开,这一家人都将命丧黄泉,我还不能独立存活,诚然我又不能即刻死去!”她瞠着眸子看他,满眼慌乱惊诧,床上女子正处晕迷之中,只有孩子一双不染纤尘的眸子,无比企及的看着她。她的心哗啦啦的杂乱无章,百味陈杂。对着他竟也一刻无语紊乱。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孩子那双眼睛,她没有应允他的请求断然拒绝那一家人的感谢逃也似的离开,他终于张开大嘴发出坠落人间的第一声啼哭。双眸盈满水汽,望向她时竟是如此的绝望。
她抚住胸口,忽然觉得喘息费力,前进的步伐倏然停住,慌然地转首看他:“阿三,我该怎么办?那孩子刚出生就能说话,他求我带他离开,说那一家人很快便要全部死亡,哇……”一把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
阿三昔日懒散的眸子攒出精锐的光,暗夜中深邃一片,就像日月精华温渡出的灵性山石,闪闪发着光。
轻抚上她的背,悠悠安抚:“莫怕……莫怕……既然如此,带他离开便是。一个婴孩却能说话,说明他不是普通的孩子,遇到你便是有缘人,注定是要由你渡他的。”
“我渡他?”
阿三难得神色正经的看着她,庄整的绝色天颜让她一度陌生恍惚,仿似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可是真正的他到底是谁,她便不得而知。只道,不会简单才是。
“自然是要你渡他,否则也不会撑着一口气直到与你相遇……”
是啊,这孩子在母体中两日之久不曾被生下来,按常理早就该死去,却仍旧奇迹般的存活,显然在等他的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