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这把年纪的人来说,真是一种巨大的冲击。
大门一把被人大力推开,下人刚一侧首,阿三气势磅礴便走了进来。昔日和绚生风的颜面上这一刻生了寒。几个欲上前招呼寻问的侍从立刻止步缩在一旁,半个字不敢言,睁睁地看着公子一路行进花厅。
接着可怜人似的风姑娘就跟进来了,换了着装,仙衣飘飘的,整个人神仙一般。由其经风一吹,美得如此不真实。直觉哪里与往日不同,仔细打量方察觉原来面上画了淡淡的妆,就像晕开的胭脂,真是说不出的好看颜色。
“风姑娘……”
风夭夭哪里顾得上理会别人,加急步子跟了进去。实则倒也不是怕他,只是莫明其妙的发这一场盛怒让谁遇上都要惊怔一回的。
“我说,阿三,你又发什么疯?你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么?……”一句话没说完,被他一个前所未有的凛冽眼神猛然扼杀进肺腑中,竟是这样喘息不畅的感觉。
风夭夭悄悄攥着纱裙不语,直等他下一刻要说什么。眼风随意瞄了瞄,咦,怎不见沈慕清?
阿三修指有力,一把捏住她尖巧的下巴,气是真气,却不舍铁了心思地用死力捏紧。只运了微薄的力道,固定她左顾右盼的头颅:“看也没有用,这次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你!”眸子一眯,只余一道缝隙,以便更能看清她:“我说,风夭夭,我平日给你的银两不够花么?还是我阿三吃的穿的没紧着你用了?跑去‘眺望楼’给那些臭男人唱曲算怎么回事呢?嗯?来,告诉我你是怎么样的?”
风夭夭试探性反抗了一下,无果又“嘶”了一声,一脸无辜地反问:“谁说我给什么臭男人唱曲了?底下不是一半的女人么?再说我只是兴致来了,就去娱乐一下而已。莫非上台唱曲的就不是好人了么?你不是也去那里找知已嘛,而且还兴致勃勃的很呢。”风夭夭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样。
“你……”阿三眉毛一蹙:“风夭夭,嘴很利是吧?你和那些女人能一样么?”手指一松,陡然坐到椅子上,顺带一把拉过她,贴着他坐下。“风夭夭,不犟嘴会死啊?不要不听我的话,那里你这种女人就不能去,没看到台上的男人们狼一样的盯着你么?想让我把他们的眼睛都剜了去是吧?你是女人啊女人……”悠然感叹间忽然窝心至极,都快说不他自己坦然承认她是个女人了。
风夭夭挣脱他的钳制,稍稍同他拉开距离,微微皱眉:“我知道我是女人啊,可是我便不明白了,我同你有什么区别呢,为何你能去我却不能去呢?”真是好没道理。
阿三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呕心历血,肺腑翻腾,真是折煞人的感觉。不得放轻了语气,苦口婆心:“夭夭啊,你是女人,风华的一面只能给自己的男人看,是不能大庭广众随意让其他男子窥探的。所以,日后若真来了兴致想大肆弹奏一曲,也没必要跑那‘眺望楼’去,只在这院中弹给我听便罢。”从上到下瞧了一眼,指腹快速抹去她脸颊上绯红的妆容:“还有这妆,日后也不能当着他人的面画,知道吗?”
本来有些懂得,‘眺望楼’自然不是平常女子可以随意去弹唱的地方,她也是花了两片金叶子才得以上台表演。而且眼见能为‘眺望楼’带来一笔收入,老板才应允的。可是现下被阿三这样一说,反倒不明白了。
“你不是说不能当着其他男子面随意弹奏吗?为何还能弹给你听,莫非你不是男人?”
一般问这样的话,阿三一准会把她的头当石头敲。可是这次有些失算,已经抬手作掩护状了,阿三却面无表情,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接着起身离开。
任风夭夭在身后怎样唤他,只当听不见。
夜幕时分,风夭夭用过晚膳后去看望顾锦枫。主要检查那药丸是否已经服下,心中想着,待回来时,再向沈慕清和阿三两人做介绍吧。
沈慕清在院中悠悠抚琴,真是天赋绝技的男子,弹奏的琴声竟是这样优雅入心。每每音起,整个院中都一片静谧,就连下人都会停止手中的活计,生怕扰了这份清幽。
阿三操着手臂靠到花厅的门廊上,目视沈慕清的方向,薄唇紧抿,若有所思。
沈慕清亦是感受到他投注来的目光,欣然抬眸放过去,两双视线隔着夜雾隐隐相接,碰撞后看似清冷无波,又似撞出繁复的光波。
琴音加急,再不似先前那般平滑如水。沈慕清一双手颠覆震荡,仿如沙场作战。
下人只觉沈慕清的琴声好听,透彻出动人心魄的美感。可是若真问他弹得什么,大家自然没人能够解析明白。在众人的眼里阿三琴技一顶一的烂,却能读懂音意,拾步靠近抚琴男子,两厢终于看清彼此。
“你是什么?之前我以为你是魅。”阿三负手看他,目光泠泠。
沈慕清悠然抬眸,掩不住的风华温润,微翘的嘴角淡淡道:“我不是魅,我是魔,一个人的心魔。”
阿三斟酌打量,良久,轻笑一嗓:“如此看来,却是一个心魔。你的样子该也不是如此吧?可否变回本来面目让我瞧瞧?”
一场风波过后,琴音渐为和缓如初,那丁冬泉水已漫过翠绿生机的山谷,一目望去,晨雾缭绕。如此自得安然的意境,恰恰反应抚琴人的倜傥心性。
不对,一个心魔,又何来独然的心性,该是依附一个人活着才对。
淡蓝水月倾散而下,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