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她思萦出个头绪来,少正商已经转过身。面上闪着微许笑意,掩去转身一刹的落寞颜色。
伸出手,唤她:“来,到我这里来。”
风夭夭过去之前先四处搜罗了一番他的爱犬,这个男人明显是对小黑招唤惯了,再唤她都不免沾了些叫狗的嫌疑。此刻天空飘着几片零星落雪,轻轻滑过他的眉宇轮廓,映得他的脸色略微苍白。
“呵呵,阿雪呢?”
少正商回答前,阿雪就已经从一旁的扶木中窜了出来。身板瘦下一圈后果然比先前灵活许多,却仍旧是改不了蹭她裙角的习惯。
“看来阿雪同你果然是有些缘分的。”这一嗓感叹完,音质陡然轻缓:“老天不亡你,恐是有些道理。”
轻恬的一语如风飘散,风夭夭耳尖,也仅听来半面。
这个少正商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见到他的时候她也十分古怪。胸口疼意随着脉搏隐隐跳动,虽不说是撕心裂肺,那滋味仍旧清析可辩。她现在是凡体,又被收了法术,很多东西便是不得精髓的。
少正商已经将阿雪拖过来,将它粘人的身姿扶正后,一板一眼的看向风夭夭,等她发号施令。
阿雪对风夭夭的话没有任何免疫力,自打她陪同少正商一起训练之后,它便一心只听起她的话来。
少正商近日神色疲惫,也乐得将它交由她打理。
风夭夭拍了拍阿雪的头,煞有介事:“跑吧,围着场地跑二十圈,要不晚饭别吃了。”实则她也没有减肥的好办法,九重天上除了二郎神还没见哪个神仙养过狗,不过那厮从未让它减过肥。
阿雪癫癫的跑出去了,风夭夭开始蹲下身堆雪人。虽说日日同少正商一起,不过两人并不交流。言多必失,而少正商似乎也没多少兴趣同一个傻子闲谈。
转眼工夫她便滚出了两个硕大的雪球,准备罗叠之后画上眉眼。一双手伸出前,已经率先被他搬起。两面锦袖撞进瞳孔散着盈白铮亮的光,好生熟悉的感觉。
“我来帮你放上去。”
风夭夭惊诧的抬眸看他,笑纹像似刻凿在他的脸上,永远不会发生变化一般。
少正商比较高,这一弯腰起身的动作幅度许是太大。身子一倾,吐出一口血来。那血喷洒在圣洁的雪地上,无比妖艳的颜色。
风夭夭叫了一声:“啊,你吐血了。”
少正商转首看她,眸中一丝阴霾之色,像森森古山吹出来的几缕青风。风夭夭抖了一抖。
远处似来女子轻微的话说声,两人同时望过去,苏婉和两个侍从正走过来。那飘摇的架势,跟空气中荡着的三个鬼魂似的。
少正商将手中的雪球一放,砸到那沾了鲜红颜色的雪面上,显然是不想让人看到。
压低声音对她道:“不要同别人说知道么?”那话声很和绚,俨然是哄骗小孩子的作法。
风夭夭点点头,觉得他定然是生了病。以她几万年从医的经难来看,这病只怕生得不轻。
少正商轻轻扯动嘴角,抚上她的发顶:“很乖。”
风夭夭忽然觉得心口陡然疼痛,没由来的生出一丝怜惜之意。
苏婉笑着唤他:“商,你不是着了凉,眼见这雪就要下大了,还是回去花厅里呆着吧,我亲手熬了汤。阿雪不是极听妹妹的话,让两个丫头陪着她吧。”
雪真的是下大了,越来越大,天地之间好像冒了烟,雾蒙蒙的一片。少正商和苏婉一走,两个侍从也跑进长廊中避雪了。地上那些血迹早已被新雪覆盖,就连那半大的球也没了一半。风夭夭立在雪中目视远方,实则视线所及处都被府中楼隅摭挡,根本望不到其他。良久,抬起眸子看天,昔日住惯的天上宫阙,这一刻离自己那样遥远。
眸子一眯,方想起自己似乎几天没喝酒了。
两个侍从立在长廊中看着风夭夭嘀咕:“果然是个傻子,下这么大的雪都不知道躲一躲。”
另一个侍从有些犹豫:“要不我们去唤她进来,之前小花和小红就是因为怠慢了她被将军赶出府了。而且世子很护着二夫人,估计快从左正国回来了,要是她被冻个好歹,只怕我们也不好过。”
此话道尽,两人一并瑟缩起来。
阿雪已经跑完了,累得呼呼直喘。身上出了汗之后冒着热气,贴靠到风夭夭的腿边歇息。
风夭夭拍了拍它的背,不理会朝此走过的两人,轻唤:“走吧,回紫风院。”
阿雪许久没来紫风院蹭饭了,这一餐吃着委实兴奋不已。直到天色暗下,少正商那边的侍从才过来将它带走。
院内一静下来,风夭夭当即按耐不住出动了。
听闻自打少正商发现酒窖中的酒遭窃之后便开始严加防范,现在正是落雪时分,即使码着踪迹也能寻到窃贼去处。这一点风夭夭早已想到,一路上足不点地,踏着府中建筑物一路行至后花园。高处不胜寒,夜晚的冷风嗖嗖地滑割着她的脸,即使照着面具仍有几分冷意。
顺手折断几根树枝射向园中,打到对面的树上轻轻摇晃。树上落雪哗哗的砸下来,须臾,树摇终止,园中一片静寂。只有纷飞四溢的雪飘得那样不知倦怠。
风夭夭轻轻笑了一嗓,闪身下去。这种天气所有人都想躲在温室里,想那侍从定以为偷酒的人亦是做此想法。
窖门打开,转眼搬上一坛。
正当得意之际,手上一颤,一坛美酒差点垂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