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侍卫匆匆来报:“将军,前方来报,盛景国三皇子已经带兵亲征。”
少正商容色淡淡,之后慢慢的笑起来,只道:“甚好。”
新年第一天,盛景国三皇子楚少以姜国噬杀皇亲国戚为名,举兵攻打姜国。姜国在世子顾锦枫的撼动推举下,由将军第一将军少正商领兵迎战。
战场就设在普连镇百十里外的沙田地,两个举世闻名的强者这一战必要打得如火如荼。血腥之气竟比屠杀一座城池还要惨烈几分,鲜血的咸腥气息眨眼间就似借着滚滚冷风席卷进两国都城。将有多少亡灵凛然刀下,不言而欲。
两国开战的消息传来普连镇的时候,沈慕清正在悠然作画,风夭夭坐在旁边观摩了一些时候,和着室内味淡的熏香便有些昏昏欲睡了。室外传来惊叫声,没点新年喜气的欢愉,反倒无措惊恐。
“姜国和盛景国在沙田地打起来了,听闻是少正将军同盛景国的三皇子亲征领战……”
沈慕清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仍旧云淡风轻模样。
风夭夭闻声好似醒了,耷拉的眼皮微微睁开一道缝隙,事不关已的悠悠感叹:“两个战争贩子……”眼皮垂下,困意再度席卷而来。
沈慕清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运笔闲适和缓,风情雅致,极其另人叹为观止。半个时辰左右,手中画卷形态万千,青山绿水便颇俱神采。抬手将她敲醒,淡淡问她:“画得怎样?”
风夭夭困意正胜,神色奄奄无力。撑起额匆匆瞄了一眼,支支唔唔半晌,道:“挺好,挺好。”头颅一垂,又险些睡过去。
沈慕清很执着,而且难得如此执着。再行弹了一下她的头,挑起眉煞有介事:“怎么个好法?”
这一次他微许用了力道,虽说是个病体羸弱之人,但毕竟内体颇深,功力精湛,弹上去不疼不痒是假的。风夭夭被他一敲彻底没了睡意,愤怒地抬起眼皮瞪他。一眼盯到他抬起的画卷上,不禁神色一怔。这画卷的韵味笔法好熟悉,似乎哪里见过。
沈慕清见她眯着眸子半晌不语,托起腮轻笑:“怎么?可是发现怎么个好法了?”
风夭夭僵木地看他一眼,良久,摇摇头:“没有。”
沈慕清微微皱眉,看着她,半晌,道:“少正商同楚少打起来了,此事你怎么看?”
风夭夭抬起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忽然漫不经心:“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吗?早在张府的人寻无所踪的时候开战必是一定的了。张府果然没能幸免导火索的命运,只是……”话至一半,突然顿住,兀自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抿压起来。
“只是什么?”
风夭夭自喉咙里压出一丝笑,辨别不出多少情绪。只有嘴角的痕迹昭然若是,不答反问:“你说姜国同盛景国开战,谁胜出的可能性比较大?”
沈慕清低头做沉思模样,良久,悠悠道:“少正商。”敛起衣袖斟了杯茶,神色淡定:“楚少虽说功力非凡,天下有本事相抗衡的人着实少之又少,但是……真若同姜国第一将军少正商比起来,却无疑一步险棋了。”
风夭夭听罢,肆意的笑起来,那笑自咽喉处发出,妖娆诡异。不欲苟同:“这回便说不准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打仗作战的最忌讳个里应外合了。
沈慕清饶富兴致,轻轻道:“哦?你可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风夭夭颌首看他,笑意盈盈:“我能看出什么,只是无病猜测罢了。”看了一眼天色起身,只道:“我还有病人要医治,先不同你闲聊了。”
沈慕清一下拉上她的手腕,嘴角噙了丝笑意:“酬劳是什么?两日来你也医了几个病人了,却不见进一分银两,可是都用来换酒了?”
风夭夭顺着他修长的手臂看上去,一双眉眼清爽干净得没了边际,她若有所思道:“你的钱袋里不是还有花不完的银两么?问我这点小钱做什么?”
沈慕清放开她,淡淡笑起来:“有好酒总要拿来分一分的,你当我养着你很容易的么?”
风夭夭心神一晃,觉得这话这话竟是如此激荡人心。
沈慕清收了桌上的画卷,抬眼沉沉地看她:“大过年的出诊看病,可见你是个忙人了,还傻愣着干什么,莫不是一提到分羹你便怕了?”
风夭夭咂咂唇,回房去拿出诊的家什。
姜国同盛景国这一战开得很不是时候,委实煞风景的一件事,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以至于年都不让过消停的。由其对姜国百姓来说,无谓一次极大的冲击,本来之前东管城的幻灭已经搞得人心惶惶,再一开战无非雪上加霜。而且听说张府不仅做了这次战役发起的导火索,还被顾锦枫彻底屠杀,尸首在云水城的城楼上吹了整整一夜的冷风。至于尸首最后是否被弃尸荒野还是个未知数,一个人的恩怨致使全府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悲惨至极。
风夭夭想起顾锦枫,便觉心中添赌。曾经看他玉树倜傥的模样,就想过该也不是个善类,只是如何也不会想到竟还是这么个人性泯灭的家伙。而姜室皇帝的反应也十分令她不解,何以就能让一个世子全盘操控整个时局变化呢?
从患者家回来的时候,街上已经有人流奔波涌动,偶能见到城中胆小怕事者背着包裹举家迁移,深怕百十里之外的祸患会扩散到这里来危及生命。
这种恐惧是少正商一手作下的症结。
提到少正商了,脑袋一下子空白,难怪顾锦枫的那幅画会觉得熟悉入骨,曾经在少正商的书房里见过,而且不止一次见到。两人作出的画简直如出一辙。风韵竟能如此相似?如是想着,回客栈的步伐不禁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