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起意外,面无表情说,“是百里先生吧?”
“是。”
百里南微笑回答,正欲走过去,却是poem挡在他面前,把舒安推进病房里,让她坐到了她喜欢的阳光下。舒安空洞的目光望着窗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不理百里南,就当他根本不存在,反正她也看不到。
这些天舒安都喜欢在这儿坐着,虽然她看不到太阳,但在窗前可以感受到冬日太阳和煦的温度,而秦慕笙总是会在温度没有散去前就回来,用他宽阔的胸膛把她包裹进他的温暖里。舒安想着,唇角竟微微扬起几分。
百里南自然是感觉得到舒安并非对自己笑,可她那美好的样子还是将他心里原本存在的东西点燃的更加旺盛。他不介意的笑了笑,稍稍靠近舒安,关怀着问,“舒安,这些天好点儿吗?”
“好多了,多谢百里先生关怀。”
依旧是冷冷清清疏离的回答,即便能从声音判断他的方位,舒安却没有转身。
百里南仍旧是儒雅亲近的样子,和煦的说,“舒安,我们之间虽然许久没见,但到底是从小一个地方长大的,没必要这么生分。”
他的话舒安没有接口,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动一下。
Poem真是好奇了,这男人好像看起来是个十分宽厚的人,怎么好像舒安和秦慕笙都不太喜欢他?不过poem相信秦慕笙的判断力,他若是不喜欢的人,向来也都不是什么好人,至少对舒安有害无利。
想着,poem此刻倒是有意避开给秦慕笙打个电话,只是担心舒安这里。
百里南干巴巴的在病房里站着,他穿了黑色的羊毛大衣,带着黑色的手套,和秦慕笙很有些相似的装扮,却衬托着那张儒雅的脸愈发清俊。其实他实在称得上秀色可餐,工藤新一,怪盗基德,本来就是少女漫画的典型帅哥嘛!所以即便他就这么站着,却也丝毫不显得多么尴尬,反而他像个宽容的大哥哥,舒安却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闹脾气的小孩子舒安果然有点儿沉不住气,转过脸看着刚刚百里南说话的方向,凭着感觉,她能判断出百里南确实不在了,可又不敢肯定,直到百里南低低的笑声传来,他笑着说,“舒安,你总算准备理会我了?”
舒安一怔,语气平淡的回答,“百里先生说哪里的话,我是个残疾人,眼睛瞎了,听力上也不太好,您不说话,我哪里晓得您还在不在?”
百里南无奈,“舒安,你这是怪我吗?”
“怪?从何说起?”舒安冷笑,反问。
“虽然事情不是我做的,但让你受伤的毕竟是我百里家的人,是百里南的亲弟弟,你怪我,也是理所应当。”百里南温和的解释。
乍一听,多好的哥哥啊,居然把弟弟的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即便舒安知道百里家兄弟不和这样的底细,听上去也觉得百里南实在是个很好相处,很可爱的人。可是她稍稍冷静,心里就跟着百里南的话冷笑起来,只是面子上不能那么做,便只微笑道,“百里先生误会,俗话说亲兄弟还明算账,我跟百里先生非亲非故,算账,还算不到您头上。”
“你这么说,就是已经生气了。”百里南依旧那样无奈,语气中竟然还带着几分宠溺。他叹息道,“难怪秦先生会那么做了。”
秦先生!Poem心中大惊,看来百里南是知道秦慕笙的身份。他不动声色的递了杯水给舒安,顺便看她的脸色,她倒是平静。Poem心想,估摸着秦慕笙已经坦白从宽了,否则以他家舒安那烈性子,必当秋后算账来个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之类的。
不过舒安倒并非poem想的什么都知道,她也有些意外,意外的是百里南说的后半句话。那是什么意思?秦慕笙做了什么?
“百里先生,不管他怎样做,既然你认为你们有错在先,我生气了,那么他怎么做都是对的。”
这话说的确实够模糊,却恰到好处的应景了。舒安也是想了会儿才想出这句话。
果然百里南沉默了半晌。他自认为以秦慕笙的性格不会告诉舒安他如何解决了百里东,但现在听舒安的口气又像是已经知道了。他决定,再探一探,这个极好的机会他可不想错过。
百里南无奈的呵呵笑了两声,摇头叹息,“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只好代阿东郑重其事的给舒安你道个歉。若是你肯接受,就请劝劝秦先生,他要是肯对阿东手下留情几分,那就太感谢了。”
话的重点就在于“对阿东手下留情”,又是个不说明白的事情。
舒安虽然一直提防着百里南挑拨离间,但听到这里还是有一阵儿免不了多想。秦慕笙的手段她多少了解几分,行事素来果断凌厉,对百里东下手做了些事情确实有可能。但稍稍冷静下来,舒安就发现自己差点儿真的掉进百里南设好的陷阱里。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道了百里南的目的,舒安也就想清楚该怎么做了。
她蹙了蹙眉,像是忍不住的说,“百里先生说的什么事情,我不明白。”
Poem心中暗叫不好,却此刻说不得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百里南满脸不可思议,听着他恍然大悟般的说,“难怪,我本来还想,阿东虽然做了错事,但以舒安你的性格,应该也不希望他变成现在这样。”
舒安没有接话,小脸儿上却透露出几丝压抑着气愤的表情。
百里南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带着阴冷的气息,敏感的舒安几乎立刻感觉到了,她暗中握紧手,让自己的表情比刚刚焦急几分,皱着眉问,“他怎么了?”语气中有些颤抖。
“呵,其实也没什么。”
百里南淡淡叹息,隔了会儿,才道,“舒安你应该知道,阿东他在这边有点儿投资,那是他全部身家了。哎,我真没想到,秦先生一怒之下竟然对阿东投资的那几项产业都动了手脚。前些天阿东已经被警方逮捕,说是参与了什么毒品走私案件。舒安,其实你也是知道的,以阿东的本事哪儿能参与得了那些?我想来想去也就是秦先生能做到,今天也就只好厚着脸皮来请你帮忙求他手下留情,好歹给阿东留条性命。他再坏,也是因为爱你,感同身受,做兄长的我还是能体会他的苦心的!”
听着百里南的这番话,舒安心里真是大大赞叹了一番果然是外交家。这番话,舒安若是自己重复着照念一次,绝对难以念出百里南这番情深意重的感觉,绝对要显得特别假,特别虚伪。可用百里南那温柔的声音说出来就特别具有说服力。
秦慕笙多厉害,多坏呀,他们百里家多可怜,多无助啊!
舒安这里赞叹着,却听到那边百里南又说,“何况,舒安,阿东问你要那个东西,绝对不是想要害你。他在家里地位不高,想通过那个东西巩固地位,给你个安稳的生活,至少这片心是真的。”
若非百里南再次提起‘那个东西’舒安已经忘了,百里东当时提过要和她谈判,谈判的条件也是‘那个东西’。
有个念头从舒安的脑子里闪出,她在眼盲后敏锐的感觉让她迅速将那个念头捕捉到,她抬起头,明明看不到的眼睛此刻却像是盯着百里南般令他心中骤然一惊,居然隔了几秒钟才慢慢恢复。
百里南在震惊过后眼睛里迅速藏了几分满意的神情,这回回来,她是带给他惊喜最多的一个人。他的感觉没错,每次和季舒安相处,她都是能带给他神奇感觉的一个女子,不枉他这些年对她的念头。
“poem,帮我去买一份新鲜百合粥好吗?”舒安侧过脸去问poem。
Poem腹诽着您是想让我回避吧,却颇具威胁的看向百里南。百里南谦逊儒雅的朝他微微欠身,脸上的表情却十足欠扁,简直像是在说,‘哥们儿,抱歉了,俺胜利’!Poem咬着牙根到舒安耳边低声吩咐她,“有事就叫人。”
舒安不可见的微微颔首,朝他微笑说,“记得别放冰糖。”
“好。”poem随意应了声转身出去,带上门以前他没忘记以威胁的目光狠狠的瞪了百里南一眼,然后那个长的跟工藤新一似的男人朝他露出个怪盗基德的笑容,让poem深刻认识到,侦探和盗贼间的区别只在于表情如何,绝不在于长相如何。
“百里先生。”
等听到门合上的声音,舒安才淡淡开口,道,“你所说的那个东西,实话说,我并没有听明白你们兄弟要的是什么。”
她的话说的很明白,是‘他们兄弟’要。舒安心知百里南今天来,最终的目的就是他口中的东西,至于求情那些,只是顺便吧?
百里南似乎毫不意外,说出的话却显得好像很意外,他诧异道,“秦慕笙没有告诉你?舒安,那对我们百里家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啊!”他意味深长的拖长语调,舒安在此刻却垂了眼眸,似乎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他对她这样欲擒故纵的戏法很感兴趣,竟然毫不掩饰的笑起来,不疾不徐的娓娓道来。
“舒安,我们毕竟是一块儿长过几年,京中大院儿里的肮脏事情你多少也了解些。实话说,走到那个位置,哪家没点儿问题?更何况百里家如今在京城里那样的地位,早些年必然做过些暗中的,见不得人的事情。百里家也料到有有心人记着,但实在没想到记着的人居然就是你爷爷,据说里面的内容也确实很致命,据说季伯父去世的时候还把东西留给了你,所以我家老爷子给了话,谁拿到那东西,谁就接他的班,掌管百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