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她看出这个题貌似见过,忙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卷子,一只大大的叉打在上面,对她写了半张卷子的分析做出了最无情的判断,错误!
她郁闷的瞅了瞅身边的汝梦蝶,只见她卷子那面那里正划着个漂亮的对勾,大眼睛轻轻一转,俯身装作仔细看卷子的模样,汝梦蝶立刻会意的把卷子塞过来,舒安快速接过试卷,大声念起答案,什么X,什么边边角角,念得她头晕眼花。
好不容易念完,放下卷子朝着老师看过去,只见老师满脸狐疑。
舒安挠挠脑袋,念错了?
正迟疑,却见旁边同学正窃窃私语。老师大步走下讲台,舒安忙想去把卷子换回来,不料已经被老师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灭绝师太般的使出一个铁掌抓过卷子反过来,皱了皱眉,啪得扔在桌子上,“季舒安,你真是不像话,都学会欺骗老师了!”
额……
舒安很不解,她,她不念得难道不是正确答案?
事实是,汝梦蝶的确实是正确答案,但很不巧,她这个正确答案和老师几分钟前刚刚讲解的是两种不同的解法。以数学老师和季舒安长期战斗经验来看,季舒安能用其他解法解开这道题的几率是,零!
所以很不幸,舒安欺骗了数学老师,结果是被罚留堂。
其实数学老师很负责,对舒安这种朽木不可雕的学生也从来不放弃,每次留堂以后都会给她认真讲解,然后出上几十个题让她练习,直到她确定她学会为止。
可是,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晚上要跟着爸爸去参加知情聚会呢!虽然不会挨打,但舒安仍然是懂得以留堂为耻的好孩子。所以听老师讲解完毕,做了几道题,眼看着天色暗下来舒安心里就真的着急了,巴巴的瞅了老师好几眼,瞅的眼睛都有点儿抽筋了,老师却翻着教案,看的气定神闲。
“老师,您不饿吗?”
她小小声的询问,小脸儿做关切状。
老师从书本里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乖巧的小姑娘,虽然心中喜欢,但还是板着脸问,“你饿了?”
舒安很赞同的点点头。老师很大方的拉开包包,取出一包饼干递给她并且教育,“舒安,你想想,你爸爸现在可是专门搞经济开发的,你数学成绩这么差,被别人知道会怎么说你爸爸呢?”
舒安很想反驳说,“老师,经济学是文科生学的,是跟政治学有关系的,跟数学的关系不大!”可是她觉得,反驳以后估计更走不了。
于是哀怨的看了看窗外。
数学老师很有先见之明的严肃道,“别看了,滕绍今天下午让叫家长了,估计这会儿不是正在挨训,就是在回家挨揍的路上!”最后挨揍那两个字老师咬的特别重特别凌厉,舒安的小身子不自觉的颤了颤,心底为滕绍深深哀悼的同时,开始哀怨的,灰头土脸的继续做作业。
但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好朋友同甘未必共苦,比如滕绍,虽然此刻他老爹腾文迅满脸恨铁不成钢的坐在车前面,但他却平平安安坐在后面,因为今天要去知情聚会,腾文迅又提前被叫到学校参加老师们对儿子的批斗会,所以就顺便把不成器的儿子带到聚会里,没来得及揍他。
腾文迅顺路打听了舒安的情况,才知道数学课上表现不佳的舒安小朋友被留堂了。于是打了电话给季伯诚,季伯诚来不及过来,也知道秦明家的司机会等着,就心安理得的去参加知情聚会,不必等着女儿。
向来季伯诚是不会因为女儿这些事特别烦心的,所以腾文迅也很放心,只跟老师打了个招呼让告诉舒安。
滕家的车子在酒店门前停下,立刻有侍应生上来打开车门迎接他们下车。
酒店是新建的,布置设施奢华现代,今天聚会是秦明请客,腾文迅站在门口心里不禁感叹了一番秦明如今是越混越好了!就扯着不成器的儿子进去。好在他提前料到,给滕绍换了身漂亮的小西装。
滕绍虽然脸胖了点儿,身上却很匀称,同龄孩子里个子算高的,穿上那一身西装倒也显出几分挺拔之气。漂亮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看得也十分讨喜。腾文迅总算有点儿满意,松缓绷了一下午的脸,带着滕绍进了宴会厅。
他们这些知青里,秦明是头头。因为在村里呆了好几年一直弄不到回城的名额,所以跟几届知青关系都好,尤其和季伯诚最好。别看年龄差了三岁,谈起话来可没有丝毫代沟。
这会儿腾文迅带着滕绍进来,正见秦明带着秦慕笙和季伯诚一起在门口迎客。
两个人见面就是一个熊抱,互相拍拍脊背,寒暄几句你老了,我老了之类的话,腾文迅就忍不住去看还没来得及见过面的秦慕笙。
少年微微颔首,朝着腾文迅谦逊笑道,“滕叔叔!”
“呵,真是一表人才啊!难怪老爷子都夸赞说,见了慕笙,才知道什么是英俊!”
秦明亦是笑,“文迅兄也不错啊,咱们腾少爷那也是一等一的!”说着凑到他耳边凑趣道,“没想到就你小子这德行也能生出这么好的儿子!”
“我怎么就生不出好儿子?”滕文迅嚷嚷着,扯过滕绍给秦明和季伯诚见礼。
滕绍的表现很好,乖乖的讨好得给两位伯伯见过礼,秦明拉着滕绍笑道,“这小子真是和家里老太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越看越像!”
“哼,还不是因为这个,从小就被老太爷惯得无法无天。不过我这个臭小子倒是有个好处,长的好,只要你儿子别挡道,将来不愁找个好媳妇!”滕文迅一听就唠叨起来,一边说一边多看了秦慕笙几眼。
见他稳稳当当站着,略显明朗的脸部线条却笑的十分得体,头微微侧着像是在仔细听他们说话,薄唇微抿,似笑非笑。不禁在心里暗暗思索,这少年如今已然这般稳重,不知他日又当如何?
“叔叔权可放心,我比滕绍还大六岁。”似是感觉到自己被注意,秦慕笙得体的开口打断了这种目光相撞瞬间的尴尬,反而将滕文迅的笑话推到高潮,引来众人一阵阵笑声。
滕绍白了他一眼,心中狠狠腹诽,呸,丫的口是心非,已经开始对小爷的福晋下手了!
正说着话,吴淑屏从里面走出来冲着他们笑道,“人到齐了吧,快进来,马上要开始了!”
季伯诚这才看了眼手表有些担忧的朝门口看过去,顺口道,“你们先进去,我等等舒安来了再进去。”
秦明劝慰他几句有司机等着不必担心,仍旧带着滕文迅往里走。秦慕笙迟疑了下,被吴淑屏叫进去了,滕绍便跟滕文迅打个招呼等在门口。滕文迅自是了解儿子,也不多说,让他多照顾着些季伯诚,便也进去。
里面的知情聚会已经开始,吹拉弹唱的很是热闹。季伯诚站在漆黑的夜色中再次看了眼表,渐渐露出担忧的神色,他看了眼身边有些无聊的滕绍,便挑了个话题问他,“今儿你爹没来得及揍你吧?”
“没!”滕绍回答的痛快,反正他挨揍是平常事儿,接着说,“多亏了这聚会,等回去他可就没机会了!”说的得意,季伯诚听得呵呵笑起来,接着问,“舒安今天怎么让罚堂了,就因为考试成绩不好?”
滕绍听着季伯诚笑防备已经彻底松散,也没当回事儿的回答,“听说是上课老师讲题走神被老师提起来回答错了。”说完突然觉察到自己居然出卖了舒安,登时睁大眼睛解释,“季叔叔,这可不是舒安故意的,是汝梦蝶把错误答案给了舒安的!”
“那也是她自己不好。”
季伯诚面色淡然,即便说舒安不好,眼里却依旧慈祥。滕绍缩了缩脖子,决定不再说话,免得自己再露陷。
可是,季伯诚似乎谈的很高兴,又问,“听说最近你们都是坐秦伯伯的车下学,你们和慕笙处的很好?”
滕绍细细思索一番,也不觉得回答好和不好会给舒安带来什么麻烦,就干脆实话实说,“舒安倒是很喜欢和秦慕笙在一块儿,我不大喜欢,他总教训舒安,什么不好好读书啦,什么长大了不能事事都靠家长的,简直比我家老头儿还烦!”他说着,小拳头锤了下墙面表示愤慨。
季伯诚微微侧目,眉端一挑,倒也没再说什么。
其实秦明回来做什么他是了解的。如今国家政策允许,只要手续齐全他当然不吝啬帮忙。可,听说秦明并没有娶当初他们相爱的楚夏,反倒和如今这个香港有钱人家的小姐结婚。这种事多少让季伯诚有些芥蒂。但秦明倒也不隐瞒,承认当初是为了赚钱才娶了吴淑屏,如今带在身边的秦慕笙虽是楚夏生的,可吴淑屏对他也很好。刚刚借着交际的机会季伯诚又暗暗关注了一番秦慕笙,觉得这孩子果然沉稳干练,对吴淑屏也很尊敬,唯独便是脸上多几分阴沉之气,反倒让他担心会给舒安不好的影响。
如今听来,倒也放心。想想两年前见秦慕笙的时候,他还没这样阴郁,这有了钱,事情果然就复杂起来。
季伯诚第三次看表的时候,里面已经催了两次,那辆拉着舒安的吉普车才出现。胖胖的小丫头从车上跳下来一眼看到爸爸,立刻有些胆怯的低下小脑袋。
季伯诚疼惜的笑了笑快步走下阶梯走到女儿身边把她揽入怀中,只问了一句话,“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