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现在,大概就是当天的下午,才勉强能动的了身。倒是,脚好些了。
佣人在楼下聚着说话,见她下来,看了眼继续说。
舒安心想,要是能让慕笙哥辞了他们就好了,能省好多钱。她一个人就能把整间屋子收拾起来,还可以给他做饭!
可,也就是想想,她做不得这个屋子的主。进了厨房,好像还听到佣人们偷笑。舒安的脸烧起来,烧的又是冒冷汗。她勉强站着喘了两口气,忙拿着锅,勉强煮粥。
喝了粥,更加觉得好些,至少身体有了力气。可干活是不可能了,舒安回了屋子,继续睡,睡醒,再开始做事吧?
这一觉,舒安却睡得极不安稳,噩梦连连,总是梦到秦慕笙冷若冰霜的脸,梦到坟墓,坟墓上写着爸爸的名字,她吓出一身冷汗,猛地睁开眼睛,怔怔望着夜色如水,冷冰冰扫过她的身体,打了个哆嗦,裹紧被子,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不知睡了又是多久,醒来时,口渴的厉害,爬起来,发现是清晨。屋里空荡荡的,她扶着楼梯下楼喝了点儿水,温水滑入喉咙身体,舒畅了许多。舒安虚弱的微笑了下,看来似乎身体已经恢复了。
家具上落了层灰土,薄薄的覆盖在上面,舒安看着直蹙眉头,秦慕笙的性子极爱干净,她记得从前他的屋子里,什么时候都纤尘不染的,若是看到这些……想起他眸子沉下去的模样,舒安忙进盥洗室拿出抹布,埋头打扫。
几个画面切换在她打扫卫生的镜头上,负责监控的人看了眼身后的秦玖,道,“玖哥,就这样,这些天,小姐哪儿都没去。”
可秦玖的面容却没有丝毫轻松。监控用的是最好的,可以清晰看到她苍白的小脸儿和勉强的行动,这样还要做事,她,她到底在想什么!他真想冲过去,抓住她告诉她,那种事情用不着她做!
点了点头,秦玖转身出去,走前留了句,“监控都留着。”
“是!”
属下应着。
走出监控室,秦玖上楼进了秦慕笙的办公室。抬眼看到他,秦慕笙从旁边的文件中抽出一沓扔给他,道,“去查查这几家的底细。”
“是。”秦玖拿起来翻看几页,都是这些天跟他们有过交道的几家,秦慕笙认为必要搞清楚的,都要查。
“还有,吩咐美国那边,注意修斯的行动。尽量避开,不要和他正面冲突。”秦慕笙依旧低头批阅着文件仔细吩咐着,换文件的瞬间,看到秦玖居然没有动,他顿了下,继续道,“修斯跟我的关系你清楚,我们的生意不是很着急,他却着急扩张,何苦挡他的路,免得反而惹上雷诺。”
“秦玖明白。”秦玖困难的回答着,话到嘴边,却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次宴会以后,先生只在那天晚上带着小姐回去过,就再也没见过她。如今将近一周过去,先生却连问都没有问起过小姐的情况,当天的事情,更是不曾提起。平素里,先生也有应付哪家小姐很无奈的事情,却从未当回事,这次,却好像……
“有什么话就说。”
抬眼看到他踟蹰,秦慕笙略沉下声音道。
“是,先生!”秦玖自知是被秦慕笙看出来了,忙低头道,“先生,小姐她……”
“她的事情没必要说!”秦慕笙骤然打断他,打开抽屉抽出份请柬扔给秦玖,“下午带她去收拾好,晚上按时到。”
秦玖接过请帖,看看上面的宴会时间和主办人信息,话到嘴边,终究咽下了。也许,晚上让先生亲眼看到小姐,会比较好。他点点头,转身出去了。宴会还早,以秦慕笙的习惯,该是下午才安排他,大概,刚刚确定是不想听他提起舒安。
哎!
他也能理解秦慕笙,若是他,恐怕痛苦的更加厉害,根本没办法正视。一个曾经尊敬的人害了自己的父亲母亲,一个曾经爱过的女人偏偏是仇人的女儿……先生他,也是无可奈何,无从选择吧!
推开房门,客厅里空无一人。秦玖蹙着眉问,“小姐呢?”
“没出门!”
门前的属下忙说。
秦玖面色微微沉冷,迈步进去大步朝着里面走过去,水房里呼啦啦的声音渐渐传来,秦玖站在门口,这次不是手,是连胳膊都红彤彤的,如果可以,秦玖真想冲上去把她的手拉出来,可是,他只能压抑的叫了声,“小姐。”
舒安回头看到他,怔了下,关掉水出来,笑道,“秦玖,你来了。”
这次,她没有朝后看去。只是笑着望着他,大概是,再也不敢抱着希望?
秦玖不敢细猜,忙道,“小姐,先生让我来带您去参加晚宴。”
“晚宴?”
她轻声重复,苍白的小脸儿上一闪而过的低落,没有了上次的欢愉。秦玖心中难过,她那么聪明,一定是明白了吧?
可她只是迟疑了下,默默点了点头,轻声说,“好,你等我。”说完转过身,默默的上楼。
秦玖看着那满满一盆的衣裳,只觉得心口,因为心疼而很疼。
化妆和换衣服的时候,虽然化妆师都沉默着,到最后看效果时候,终也忍不住说,“要是能再丰满些就好了,这样太瘦,瘦的没型。”
舒安苍白的小脸儿微微红了红,只觉得肩头稍稍有些沉,秦玖把一件皮草的小外套套在她身上。她回头看他,他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好轻轻笑着道,“谢谢。”
大概,他也想起上次的事情了吧?舒安心口一阵疼痛。
随着秦玖到达宴会现场,却没有看到秦慕笙像上次那样等在门口。秦玖的电话响起,他接了只答应声“是”,压掉电话回头担忧得看着舒安,“小姐,先生已经进去了。”
“啊,哦!”舒安扯了扯唇角,裹好衣裳,低头从秦玖身边擦身而过。
那一瞬间,秦玖想要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却只能看着她瘦削的小身影渐渐隐入宴会厅金色的大门。难道今天晚上,她还要遭遇那些羞辱吗?有时候,他真的想劝秦慕笙一句,看在她是个女孩子的份儿上,放过她吧!
宴会厅很暖和,舒安脱了外套交给侍者,缓缓走入宴会厅。
今天她特地没有穿高跟鞋,低头抬眸寻找着秦慕笙的身影走在宴会厅里,极力不想自己引起旁人的注目。无论上次是不是秦慕笙故意要羞辱她,可她毕竟是他身边的女人,也会给他丢人吧?
“你居然还敢来?”
稍稍有些耳熟的女孩子声音传来,舒安身子为顿,反应过来立刻快走几步,却不期然撞在一个人身上,继而耳边响起个男人的声音,“舒安?”
她抬起头,穆翌晨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他扫过她的面容和衣裳,原本温暖的眸子瞬间冷凝下来,冷笑道,“看来,秦慕笙照样对你很好?是啊,他就是个笨蛋,才会被你们季家人这样玩弄!”
舒安看着曾经对自己春风般的男人沉下的面孔,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只好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站着。
“呵!”穆翌晨冷哼,“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屑是吗?对,秦慕笙受过的苦,你自然想不到,他受过的委屈和羞辱,你也不会想到!季家大小姐嘛,不过现在不是了对吧?我听说,恶有恶报?”
穆翌晨低头,恰好看到她纠结在一起的两只手指。有些红,手背上似乎隐约能看到伤口。她紧紧扯着两只手,整个身体也跟着特别紧张,仿佛是生生憋着什么。但头垂的太低,他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不说话?”
穆翌晨冷声问。
舒安依旧低着头,她以为穆翌晨要继续说下去,可他居然就停在那里,人也站着,她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他灼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舒安想,是不是她不说话,穆翌晨就要一直站在这里?她想了想,轻声说,“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她没办法赔上秦伯伯一条命,也没办法赔上秦慕笙亲生母亲的命,她只能用自己来还,他需要女人,她做他的,他需要找到一点发泄,她愿意去给他做发泄的工具,如果他真的要她的命,她也可以给。虽然这些都无力,一点儿用都没有,可她实在没办法起死回生,或者让事情从来都不发生!
“呵……”穆翌晨扯着唇角长长笑着叹息了一声,冷哼道,“我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这样吗?你连道歉都不配!”说完他丢下她便离开了。
她抬眼望着穆翌晨快步离开的背影,心里全是疼痛,不知道这些年慕笙哥到底受了多少委屈,甚至是羞辱吗?
会比,她被人谩骂,被人赶出家门还要严重的羞辱吗?舒安低着头,只觉得身体一阵阵的发冷,难受的厉害,脑子却乱哄哄的,想都半个月了,为什么,爸爸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扶着墙勉强站了会儿,觉得里面的空气热的受不了,身上却冷的打哆嗦。
舒安寻了寻,趁着眼前还能看清楚,躲到个不太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默默坐下。
远处的女孩子们都在喧闹说笑,舒安茫然的看过去听了会儿,听到她们是围着一个女孩子说话,那女孩子的声音有几分熟悉,但似乎是很遥远距离里的熟悉了。舒安记不住是谁,从小到大,她身边的女孩儿只有汝梦蝶,可,汝梦蝶?
她心中一片冰冷,微微带着几分恨意。踩着爸爸的肩膀爬上去的人家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吗?不过,她今天似乎没有缠着慕笙哥,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