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玛杰布坐在办公桌后一动也没动,皮笑肉不笑道:“泽涛同志可是贤啊,听说最近动作很大,怎么有空来看看我这糟老头啊……”,他这几句话里其实是话里有话,嘲讽段泽涛不知道尊重前辈,有些倚老卖老的味道在里面。
段泽涛却没有理会他夹枪带棒的嘲讽,呵呵笑道:“早就听说拉玛杰布书记对书法作品很有研究,我这里有幅长辈送的字,我是个门外汉,看不出门道,特意拿来请拉玛杰布书记品评一下……”,说着就将手中的卷轴小心翼翼地在茶几上展开了
拉玛杰布一听段泽涛说是长辈送的,粗略扫了一下,见条幅上写着“戒骄戒躁”四个大字,装裱得也很普通,显然不是名家之作,心中就越发轻视,不过看那笔法倒是十分刚劲有力,就矜持地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走了过去,仔细端详起来……
突然他看到字幅右上角副总理的提款和印章,心脏就猛地狂跳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取下老花眼镜用力揉了揉眼睛,重新戴上眼镜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吃惊地抬起头,吃吃艾艾地向段泽涛问道:“这…这是…他…他老人家的…的作品?!……”。
段泽涛笑而不答,又打开那个精致的木盒,拿出那本太祖亲笔提字的太祖文选笑道:“拉玛杰布书记再看看这可是真迹啊?!……”
拉玛杰布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受不了了,我滴个神啊,太祖真迹啊?!这个段泽涛究竟是何许人啊?!手中有这么多大人物的亲笔题字!自己居然险些与这样来头大得惊人的人物结怨,拉玛杰布简直肠子都快悔青了。
接下来拉玛杰布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满脸阿谀地笑道:“泽涛同志真是深藏不露啊,我早就觉得你器宇不凡,必非常人,原来是名门之后啊,你这可都是无价之宝,一定要小心保管,如果让有些不怀好意的人看到那就不好了……”,拉玛杰布是想着要独享这个惊天的秘密,如果大家都知道了段泽涛有这样惊人的背景都抢着来抱粗大腿,那还有自己什么戏啊?!
段泽涛对拉玛杰布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行径很是不耻,但自己要想在常委会上通过企业改制方案又不得不借助他的力量,就委以虚蛇道:“拉玛杰布书记不愧是老同志了,考虑得很周全啊,所以说关键时刻还是老同志镇得着啊,以后还要请拉玛杰布书记多多提点我们这些年轻干部啊……”。
拉玛杰布脸上笑开了花,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泽涛同志年富力强,思路开阔,正应该挑起大梁,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就跟在后面摇旗呐喊助威,敲敲边鼓还是可以的……”,拉玛杰布这就是在表明心迹,不惜拉下脸皮要紧跟段泽涛了。
段泽涛笑了笑,开门见山道:“我准备在下一次的常委会再次提请对企业改制方案进行讨论,拉玛杰布书记是老同志,一定要多提意见啊!”。
饶是拉玛杰布脸皮够厚,也不禁老脸一红,以为段泽涛还对上次他在常委会上反对段泽涛提出的企业改制方案心存芥蒂,有些惶恐地解释道:“上次我对那个企业改制方案了解不够,对我们阿克扎的工业企业的情况了解也不够,才贸然地提了反对意见,回来以后我特意查了相关的资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我们阿克扎的工业企业的确到了非改制不可的地步,你搞的那个企业改制方案非常好,我百分之一百二十地支持,陆晨风他妄想在常委会上搞一言堂,只要有我拉玛杰布在,就绝不会让他得逞!……”。
从拉玛杰布的办公室出来,段泽涛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已经获得了三位重量级常委的支持,加上他自己和谢长顺的两票,他手中就有五票了,只要能再获得一位常委的支持,他就在常委会上获得了多数票,企业改制方案的通过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而这最后一票段泽涛心中早已有了主意,而且这个人是陆晨风绝对意想不到的,他正是陆晨风“四大金刚”之一的政法委书记贡布平措!
贡布平措的软肋无疑就是他的独子贡布拉巴,段泽涛让胡铁龙稍做调查,就收集到了一大堆贡布拉巴违法的证据。
段泽涛走进贡布平措的办公室时,贡布平措一下子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知怎的,他现在对这个总是表现得十分自信而淡定的年轻人有一种莫名的畏惧,大惊失色道:“段泽涛,你来干什么?!”。
段泽涛微微一笑道:“贡布平措书记,你这可不够礼貌啊,我记得上次你到我办公室去,我可是十分热情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你别紧张,我只是来找你聊聊天!”。
贡布平措更加惊惶了,色厉声荏地喝道:“段泽涛,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上次的事你不是答应了结了吗?!我们俩没有什么好聊的!……”。
段泽涛自顾自地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淡淡地笑道:“不一定哦,我这里有些材料,相信贡布平措书记一定会很感兴趣!”,说着将手里拿着的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了过去。
贡布平措手有些哆嗦地接过文件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他儿子贡布拉巴这些年坑害游客,调戏妇女及其他一些违法行为的证明材料,还有他包庇儿子犯罪的一些证据,凭里面的证据,他儿子贡布拉巴最少要坐三年以上的牢,而他也有可能因此背上处分,甚至可能连乌纱帽也不保。
“这些都不是真的!这是诬陷!裸的诬陷!”,贡布平措咆哮道。
“嘘,小声点,贡布平措书记是希望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吗?!是不是真的,我把它交给释委一查就知道了!贡布平措书记又何必如此惊慌呢?!”,段泽涛伸出食指在唇边比了个手势道。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贡布平措一下子软瘫在了椅子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强硬。
段泽涛也懒得和这种人绕圈子,开门见山道:“我准备在下一次的常委会再次提请对企业改制方案进行讨论,我想这次贡布平措书记一定会认真地看这份方案,而且会认真地思考自己应该怎样为自己儿子所犯下的错误向阿克扎人民赎罪!……”。
贡布平措阴沉着脸,沉吟片刻道:“就算我肯支持你,你的方案也不可能在常委会上通过的……”。
段泽涛微微一笑:“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只要能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就够了,会迷途知返的人肯定不止你贡布平措书记一个人不是吗?……”,说着段泽涛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突然回过头来正色道:“如果你的儿子和你还不知悔改的话,让我再听到类似的反映,那么谁都救不了你们!”,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贡布平措感觉从骨髓里传来一阵冰冷,身体不寒而栗地颤抖了一下,喃喃自语道:“魔鬼,他是一个魔鬼!”。
当陆晨风最后一个走进常委会的会议室时,见到很少参加常委会的谢长顺正和段泽涛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也听说了最近段泽涛频繁和白玛阿次仁等常委走动的传闻,便自己安慰自己道,自己在阿克扎经营多年,又岂是段泽涛这个毛头酗能轻易撼动的,冷笑一声,大步走到会议室正中的主位上坐下。
陆晨风先用威严地目光扫视了一下在场众人,找回了那种掌控全局的自信,用手指在桌子上用力敲了敲,示威性地瞪了段泽涛一眼,沉声道:“我们开会了!请大家注意一下会惩律,我们常委会不是菜市场,嘻嘻哈哈地象什么样子?!”。
段泽涛微微一笑,没有理会陆晨风夹枪带棒的挑衅,打开笔记本在上面写起会议记录来。
陆晨风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干咳了几声继续道:“我们今天继续来学习省委关于贯彻中央加快经济建设步伐的会议精神的有关文件……”。
一通照本宣科后,陆晨风正准备宣布散会,一旁的白玛阿次仁突然举手道:“行署根据上次常委会的意见对泽涛同志的企业改制方案进行了修改,我提议常委会对修改后的企业改制方案再次进行讨论!”。
陆晨风先是一愣,用力一拍桌子大怒道:“搞什么鬼?这个方案上次常委会不是否决了吗?!……”。
白玛阿次仁的态度却出乎意外地强硬,也用力一拍桌子争锋相对道:“我是行署专员,第一副书记,企业改制工作是行署主抓的工作,我有权力提请常委会再次对这个方案进行讨论!”。
陆晨风吃惊地看着白玛阿次仁,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什么时候被称为“弥勒佛”的白玛阿次仁变得如此强硬了,白玛阿次仁毫不退让地回望着他,表示出不容动摇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