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瞅瞅大汉的斧头,虽来势凶猛,但破绽颇多,而且力道也不十分足,所以并不放在眼里。他轻蔑地微微一笑,出左手锤尖稍稍一拨。老赫的斧子刹那间走空,直奔地下而去,地面顿时被砍了个半尺深的坑。如趁此机会,小郑右手一榔头抡过去,还有他赫大头的好受?郑恩不仅是勇将,还是儒将,他不想乘人之危授之以柄。赫有珠颤颤悠悠,在马背上打了四五个个迾趄,好半日才稳住神,差点没有闪下马来。只这一合,便让赫大帅出了身冷汗,吓破了苦胆,大开了眼界,不由赞道:真是人上有人,山外有山啊!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呀!哎哟这个小屁孩,看年纪不过十四五,满脸的稚气傻气和奶气,一副憨态,鼻孔流涕(想像),咋会有如此高不可测的武功呢?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妈的!老赫双手抱定斧头,马上打了一拱,强压住怒火,道:
“少年请了!”
“老哥请了!”少年人两锤并作一处,以锤抵手,也打一拱,算是还了一礼。
老赫心里不快,一个十几岁的娃娃叫自己四十多岁的人作老哥,未免也太托大了吧?可是眼下顾不上这些,这里也非是轮资排辈、找钱送礼的地方。最要紧的是把这小孩的来历弄清楚,如是策反过来那当然是最好不过,小孩子嘛,JJ有多长,还能*到天上去?
“兄弟年庚几许?”赫有珠故意卖些关子,主要是想试试小孩的脏腑深浅。
“我娘生我的时候可能还没你呢吧!”小孩这句话足可以把已到中年的老赫气个半死。
“既是你比我大,为何叫我老哥?”赫有珠早已是气冲斗牛了,但孕妇装起了大肚汉,硬压着脸上竟没带出来。
“朝堂上八十的老臣叫二十岁的新科状元为‘年兄’,你说哪个大?一句客气话都听不懂还出来混事呢少糟蹋行情了?”少年人没正型的嘻嘻笑道。
“这小孩决不是一般的小孩!”他断定,猛地他又想起,据说土老鳖也是叫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屁孩给一榔头打死,莫非就是这位自称年兄的小屁孩?不想则休,一想脑壳子后面直冒凉气,冤家碰对头、买面的遇上买石灰的了。老赫明白,遇上这般情况一不能慌,二不能急,三要沉住气,千万别因小失大丢了性命。他稳稳神,和颜悦色道:
“兄弟,既是你我兄弟相称,要不这样,咱俩索性结拜了。你跟我走,到我们金国享福,哥保你这辈子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吃香喝辣,要啥有啥,你看如何?”
“你们金国那么好,干嘛还要抢我们中原的土地?我啥也不要,就要我的河山!”少年不动声色道。
“河山?哪条河、哪座山?”老赫懵住了,这小孩一出口就是大人话,而且真有点深不可测。
“我要属于我的河、属于我的山!”小孩放大了声音,声音虽是宏亮,难免夹杂些童稚之气。
“你的河山在哪里?”赫大帅顺杆爬了。
“我的河山被你们金兵夺走了,我家元帅还专门写了一块大匾叫‘还我河山’,我朝百姓几乎是家喻户晓,你没见过?真是tm的孤陋寡闻!”
自恃才疏非浅的赫有珠这才知道被人捉弄了,一个小屁孩竟然知道还我河山、讨还血债之类的,这什么世道啊这?大宋朝如果再多出这么几个小屁孩,别说抢人家的江山,大金国自家的江山怕是都要被人占了。
软的硬的全用了,一点用处没有,赫大师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是反正了。二回轮起他的大斧头,不问三七二十一,照着小孩上三下四,左五右六,横七竖八一顿乱砍。照理说这一番斧头也不是胡乱砍着玩的,斧法上有叫作“刘海砍樵”的,另一种说法叫程咬金的“天罡三十六路斧”以及李逵的“斧头黑风煞”等等 。赫有珠乃是汉人投过去的,祖上也曾出过一半个名流,所以才留下这许多(不十分入流)的斧法。
世上事,高人自有其特殊性,除了起点不同之外,另外一个就是造化以及本身的悟性。小郑恩如不是祖师爷的精心点拨,也就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一身本事。反过来说,祖师爷一生中授徒无数,有几个出类拔萃到像小郑恩这样水平的?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岳家军之有郑恩正如同猛虎添翼,兵力大长,这一点不光是岳帅清楚,就是足智多谋的王参军,众将领全都明白,不是说一员猛将十万兵嘛!唯一不告诉的就是小郑本人,怕这孩子骄傲。
老赫耍了半天,正上气不接下气呢,未料小孩喝道:“别闹了,你们金人侵我大宋杀人太多,省点劲吧!等会我送你过奈何桥当心掉下去了,冤鬼冤魂的找你麻烦可不是耍着玩的呢!”
老赫是金人,金人也知奈何桥。小孩这一戏弄他是又气又恼,但是技不如人又奈若何?老赫骂道:
“小妖孩,看老子如何取你小命?”
“别忙乎了!”小孩仍旧是不以为然的那副神态。
“此话怎讲?”老赫这次果真是让说懵了。
“认识这匹牲口吗?”小孩用眼神示意下他的座骑。
“好像那儿见过……”赫有珠实话实说。
“这就是你们老狼主阿骨打送他儿子的卷毛狮子骢。”
老赫猛地想起,这确实是,老狼主赠马时他就在现场,怪不得眼熟呢?老赫问道:
“小子,这匹神驹如何在你手上?”
“你想金兀术会送我吗?”小孩得意洋洋说。
“老子和你拚了!”老赫这一惊非同小可,金大元帅什么人啊,马都丢了,他算个屁呀!老赫不仅勇猛,而且忠贞,明知不是对手,但也不能束手就擒,硬着头皮再来一次困兽之斗,成仁就成仁吧!遂抖擞抖擞精神,重温杀气,再展雄风。有一首诗单赞这位赫有珠将军的勇猛痴犟倔牛脾气,诗曰:赤龙岭下赫将军,巨斧神功人人敬,奈何老赫不逢世,单单碰上小煞星。
打仗是力气活,更是技术活,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三榔头两斧,不等老赫第二轮三十六板斧悉数用完。小郑不想和他多磨菇,两柄大锤轻轻一磕,老赫的斧头上了天,随身近前跟着再一锤。可怜一世英名,早年跟随老狼主闯南走北的老英雄,脑袋瓜儿登时就换了个地方。
主将已死,其余兵丁将校等都知道这位小郑爷的厉害,哪个敢拿鸡蛋碰石头?不及商量,大家是几乎同时发一声喊,于是统统撒了丫子溜之乎!
粘嘟呼此时刚刚缓过酒劲,昨夜之事仿佛还在眼前。赤龙岭这伙狗贼没怀好心,以主欺客,借劝酒之名欲置他于死地。日后让老狼主知道还说他饮酒误事,贻误军机,好取他的项上人头。算了吧,他是谁呀?粘嘟呼由一介羊倌走到三军总参这一步,会是假的?他暗想以后一定要让这伙狗贼见识见识他的本事,还不知马王爷的三只眼了还?他站在城头上观看敌情,猛见老赫亲自出马斗顽童,不禁拧了拧眉,左右瞅瞅赤龙岭守将,讽刺埋怨道:
“守城主将,岂可逞匹夫之勇?老狼主当初就不该选派此等样货色守这么要紧的重镇要地!”
粘嘟呼话未落地,老赫没头的身子突然从马下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