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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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桃代李僵

京都繁华街头,寻常的一天从逐渐热闹起来的集市开始,驿馆暂时还像往常一样平静,来往使臣络绎不绝,从他们不同的穿着打扮便可以看出他们的特殊身份。但这对于京都寻常百姓来说已经见怪不怪,文阳国的雄厚国力,让这个王朝稳如磐石,周边小国从来不在文阳国统治者的眼里,若想要吞并它们,并非难事,所以,不断地会有邻国的能人智士前来说和邦交。

南金国的使臣肯定不会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在异国受到侮辱,果然有人把风吹到了宣武皇帝耳中,皇帝怒不可遏,派侍卫搜查南金国使臣居住的驿馆,在此之前,夜烨早已派歌姬迷惑使臣,趁使臣醉酒之际,将毒箭藏于使臣的下榻的卧房之内。侍卫果然在使臣房内搜出毒箭,并把使臣扭送至宫中,经检验,毒箭和射中二皇子的箭一模一样,使臣百口莫辩,向宣武皇帝求情,求宣武皇帝开恩,宣武皇帝在金殿上折断了毒箭,下令将南金国所有使臣及侍从处死,不留一个活口。

侍卫将南金国使臣及侍从全部处斩,宣武皇帝怒气依然未消,对着朝堂下的文武百官说道,寡人以为,这些人来我文阳是真心求和,没想到却有如此歹毒的心肠,杀我皇儿夜阑,害我皇儿夜西和夜烨差点也丧命,不杀此等下鄙之人,难以告慰我皇儿夜阑的在天之灵。

丞相听罢,拱手进谏道,启禀皇上,如今皇子遇害一事虽了,但是将南金国使臣处斩,想必南金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既然来者不善,想必定有一战,不如早做好迎战准备,一举击之。

宣武皇帝连连点头,与南金国一战不可避免,南金国屡次犯我文阳边界,正好趁此机会击溃南金小国,扬我文阳国威,以示众国。

宣武皇帝考虑此次领兵的人选,朝中有大臣推荐君洛,大臣说,李将军的公子李君洛,已及弱冠之年,挺拔俊秀,生得仪表堂堂,多年随李将军南征北战,辅助将军击寇杀敌,年少有成,屡获战功,战士们提起李君洛,没有不服气的,在军中也是神话一般的人物。

丞相也说,丞相家与将军府向来交好,丞相是看着君洛长大的,对这个孩子的秉性极为信赖,丞相称赞君洛有勇有谋,宣武皇帝听完后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没想到李爱卿的公子已经长成这般模样了,立即下令由丞相传递谕旨,命李君洛领兵操练,随时准备迎战南金国。

直到探子密报,皇帝已将南金国使臣处斩,顾合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地,她从不惧怕自己会遭受什么样的后果,她怕的是伤害到夜烨,无论夜烨做什么,她总是会为夜烨想好退路,宁愿牺牲自己,也不会出卖夜烨。

丞相将谕旨带回,君洛接旨后没有多大的兴奋,他从不担心南征北战以及战事的残忍,只是担忧奉命操练演兵迎接南金国的宣战,就不能陪伴在落弋的身边,不知道这个爱闯祸的小丫头,又会闯出什么祸来等他收拾。

落弋似乎并没有看出君洛的心事,嬉皮笑脸地扯扯君洛的衣袖,恭喜你哦,大将军,天子下命让你带兵操练,多大的排场啊,我看你离发家致富不远了嘛。

君洛白她一眼,我看你这个小丫头是翅膀长硬了,我不在的时候你最好老实点,再惹出什么事情来,可没人给你兜着,还有,下次不许再女扮男装,更不许惹事的时候报我的名字,我每次回来,要替你处理多少找上门的仇家。

落弋嘿嘿地笑,我这是为你好,哪次不是在外行侠仗义之后报你的名,我这是让你出名让你壮。

君洛打住她,小姐,我求你下次不要再提所谓的行侠仗义,凑热闹抢别人的新娘子,非要逼着胭脂铺老板尝试你的自创水粉,学街头混混收乞丐的保护费,你这些也是所谓的行侠仗义吗。

“我……我那是……行侠仗义未遂,不可以吗,哼!”落弋生气的嗤鼻,君洛老爱揭她的短。

落弋和君洛打打闹闹,一旁的落雨却心事沉沉,君洛就要奉命领兵迎战,每一次君洛出征,落雨都担心得不得了,落雨知道自己只是区区丞相府的一个小婢女,虽然对君洛心有所属,却从来卑微得不敢说出口,君洛贵为将军之子,落雨低到了尘埃里,对君洛的仰慕,从她第一次见君洛就开始了,俊秀的脸,温柔的脾性,侠肝义胆的性格让落雨一见倾心,可是君洛眼里只有落弋,落雨不是不明白。

落弋对自己有恩,要不是她,自己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间,理性让她不能做出对落弋不好的事,即使对君洛的爱慕越加强烈,每当见到他,心就像小鹿乱撞,多和他说一句话,落雨就觉得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落雨记得落弋为给自己买胭脂,才会差点在赌坊让人欺凌,胭脂虽然没买到,却让落雨倍感温暖,也是因为君洛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那天落雨从君洛身边经过,君洛说笑道,落雨身上这胭脂味闻起来叫人心旷神怡,落雨红了脸,记住了这一句话,才心心念念着想要再买这样的胭脂。

落雨是个美丽的女子,翘翘的鼻头,清秀的眉眼,边眼下有一颗泪痣,南方女子特有的温婉,在落雨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虽然只是婢女,没有高贵的出身,落雨却从来懂得摆正自己的心态,尽心尽力照顾落弋的生活起居,除了在君洛一事上,有时候,君洛会让落雨慌了阵脚,他的一颦一笑都可以左右自己的喜怒哀乐,但落雨从来都是将这些情感隐藏起来。

君洛对落弋的感情,不言而喻,落雨能从君洛看落弋的眼神中发现温柔与关切,落雨有时候很羡慕落弋,长在丞相之家,备受众人宠爱,又生得美貌出众,这一切对于落雨来说,多么地可望而不可求,可是只要想起落弋对自己的好,落雨又对落弋爱怜了几分。

南金国使臣被处斩,皇子狩猎遇害事件终于完结,夜烨松了一口气,顾合的鲁莽行动让他颇为担忧,夜烨担心的更多的其实是顾合。顾合从小跟随他,在他孤寂的时候,也只有顾合了解他的心事,给予他安慰。

此事了解,南金国发兵是迟早的事,父皇派李君洛领兵迎敌,夜烨思前想后,决定进宫向父皇请缨,随同君洛出战南金国,击退敌兵,父皇对自己的赏识想必会因此大增,满朝文武看在眼里,尤其是丞相,推举自己做皇位继承人,指日可待。

夜烨向父皇请缨,宣武皇帝皱了皱眉,发须斑白的宣武皇帝看看夜烨,语重心长地说道,“皇儿啊,你母后过世时,寡人答应过她,务必照顾好你,如今你兄长夜西还在昏迷之中未曾醒来,生死未卜,如若要你去领兵出战,战场非一般场合,兵马无眼,若有什么闪失,父皇如何告慰你母后在天之灵。”

夜烨坚定地拱手,“父皇,儿臣是文阳国的皇子,文阳有难,儿臣责无旁贷,领兵出战,击退敌军,也是儿臣的使命,父皇放心,儿臣绝不辱使命。”

宣武皇帝转身若有所思,朝夜烨挥手,“去吧,切记,一切听从李君洛指挥,寡人会传令给他,军中非同一般,不可视为儿戏。”

夜烨领命,拜过父皇,从宫中出来,站在宫楼上瞭望,已时黄昏时分,整个王宫一片璀璨的金色,宫楼林立,雕龙画栋,气势恢宏,敲钟声传来,惊起栖息的鸟群,夜烨望着这一切,将来不久,自己将是这里的主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在出征之前,夜烨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完成,“落弋”夜烨轻轻念出这个名字,“飘落到人间,却要在风中摇弋,看来,也是个孤独的人,是时候去会一会了。”夜烨嘴角浮起一丝讪笑。

有时候,夜烨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有时候又极度迷茫,是想要天下吗,还是想要不再孤寂的感觉,夜烨不知道答案,也许只有等真正拥有的那一天,夜烨才会找到答案。与兄长夜西不同,夜西沉醉寻仙问道,不理凡事,独来独往,夜烨甚是不解,一个本身就孤孑一身的人,如若真的能成仙得道,那该是何等的寂寥惨淡。夜烨害怕孤寂的感觉,从母后去世后,这种感觉就时刻萦绕着自己,因此,在王府,从来都是夜如白昼,拉住高烧,红灯高挂,夜烨才会感到有那么一丝丝的热闹,不至于淹没在无尽黑夜之中。

有时候,夜烨会梦到母后,母后总是背对着自己,站在冬日的美花树下,问夜烨,皇儿可曾如母后所说,做花中君子,高洁不阿。

夜烨泪眼蒙眬,想要看清母后的脸,大概是时间太过久远,夜烨已经记不起母后的脸,只是知道母后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夜烨哽咽不语,醒来的时候,一切安好,泪珠沾湿了玉枕,夜烨长叹一口气,多少年,自己未曾流过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