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面面相觑,怎么说他们也是匈奴大联盟中除单于大人之外掌权最大的八大首席了,在长老院中各占一席,按道理,就算是王所宠爱的王妃大人,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女人,怎么敢这么对他们说话?
可一时间,他们也知道如今眼前的这位王妃大人可和别的女人不大一样,瞧她竟然在这时候仍出现在军营里就知道,王把她宠得当真是无法无天了,若换了别人,或许他们非得责怪这个女人红颜祸水独占君心不可,可这个女人偏偏又是在龙城大会上身手决绝的第一勇士。
轻尘自然不知道这些大臣们在心里怎么想的,她面色沉静如水,心中却是焦躁不安,也不说话了,只这么静静地看着座下的这些大臣,她一言不发,却让人感到了一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让这些大臣们都不得不好好思量自己是不是真的来添乱了。
“昔日我等作为长老院之臣,鞠躬尽瘁辅佐王治理我大匈奴,今日来此,只因心系家国,个人安危早已置之度外,有劳王妃大人忧虑了。”
“我等风尘仆仆来此,一来重大国事需要与王相商,二来,也希望看到王安然无恙,我等自当会尽早返回。”
“王妃大人来见我们,我们却没有见到王,还请王妃大人如实相告,王不能见我们,是否是出事了。”
“当然,承蒙天神庇佑,王乃太阳神之子,自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现在匈奴各个部落和城邦都处于人心惶惶之中,子民中难免会有一些流言揣度,我等自然是不肯相信那些胡言乱语,若我等得知王的近况良好,也好安定人心,终止这些扰乱人心的流言。”
大臣们面色凝重,突然赶来这里,想来一定不是空穴来风。
轻尘蓦然皱起了眉,却见到站在帐口处的莫对她点了点头,仿佛在示意她冷静,看来莫也算是了解她的性子,轻尘并不算一个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听到他们这样拐弯抹角试探的口吻,让她更加烦躁起来。
沉默了半晌,轻尘忽然站起身来,那双清亮的眼睛犹如黑耀石一般深沉又璀璨,她粉嫩的薄唇微微抿着,瘦小的身子穿在那一身略显宽大的衣袍之下,竟也不显懦弱,反倒英气逼人,仿佛一尊桀骜的塑像,看得人不由得一怔,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了。
“岩止的确是受了点伤。”轻尘清越的嗓音缓缓地溢了出来,如同涓涓细流,波澜不惊。
众位大臣们皆一时无言,面面相觑,可看王妃那样子,从容而沉静,他们一点也窥探不出丝毫信息。
如今他们听到王妃大人直呼王的名讳也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了,好似那两个字从这个看起来如此娇弱却一点也不羸弱的女子口中发出,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顿了顿,轻尘又继续说道:“岩止他彻夜研究战事,好不容易歇下休息一会,我觉得你们来了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没有必要劳驾岩止亲自来见你们,我来这里,就是来告诉你们这些的。战场危险,你们还是回去得好。”
轻尘的态度不冷不热,她一向不知人情世故,为人处事直来直往,说话哪里懂得什么叫客气,在岩止的纵容下,这个并不可爱的性子自然是一点也没改变,反倒变本加厉起来了,反倒是这样,轻尘刚才那些话由她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傲慢的王妃嘴里说出来,好像还真像那么回事。
大臣们面色都铁青了起来,可轻尘刚才那番话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作为长老院里的大臣,他们年纪也都大了,辅佐单于大人处理国事还好,但却不可能能够帮助单于大人领兵作战的,来了这里反而会拖单于大人的后腿,也难怪王妃大人说话的语气会那么不客气了。
说罢,轻尘便直接掠过了这些大臣往外走,也不去管这个大帐中那低沉的气氛,被轻尘面不改色地数落了一番的大臣们情绪低落地耷拉着脑袋,浑身向外冒着阴雾,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打击,难道自己真的已经老到让王妃大人都嫌弃他们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纯属添乱吗?
轻尘阔步走了出去,莫也默不作声地垂下帘子跟了上来,面色古怪,轻尘奇怪地停了下来,抬起头看他:“怎么了,我刚才处理得不对吗?”
莫回想起刚才帐中那可怕的阴暗的低落的气氛,又看轻尘此时这般不以为然的表情,一向不苟言笑的莫这是第一次没忍住,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滑落的冷汗,沉声道:“不,你处理得很好。”
或许他现在可以理解一二王为什么要纵容她如此不讨人喜欢的性子了,至少在这件事上,还真是有效。
轻尘拧着眉思考了一瞬,不明白莫这古怪的表情究竟是为何而来,索性也不去想了,她本就身心疲惫,应付完这些大臣就已经累惨了,她现在满心满眼地都在记挂着岩止,今日岩止突然发生的情况已经惊得她的心脏都快要停了,片刻也没有停留,轻尘径直往岩止所在的主帐中赶去。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火盆子也都一一点了火,夜风嗖嗖,整个军营处于高度防备之中,几乎每一处都沉浸在了或明或暗的光亮中,绝无一处死角。
莫自然是知道孟轻尘若不亲自确定王的情况如何了是不会安心的,他也不阻拦她,只嘱咐了一直负责照顾王妃的贴身侍女绿芜将王妃的食物送到王的帐中去,这两日想必也不会发生交战,东胡的后方被王妃借来的乌孙援兵袭击了,如果不出意外,两日之内东胡是不会有精力西攻匈奴的,而两日的时间也足够贺达和容和率军赶来,这段时间孟轻尘也的确是身心疲惫了,让她安心待在王的身边照料着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