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王子被轻尘抱了,原本静立在下位的众人相互看了眼,大概在递什么眼色。
“我们的王,银殿下聪慧识人,眉目传承王的英武与睿智,只就说刚才那哭声,便是嘹亮气鼎,他日必是草原上又一只头狼!”
左贤王休屠手捧一只羊首上前,站在中央,就在众人的目光下阔步上前一步单膝跪下,手中的托盘一抬,便是要敬献羊首的动作。
休屠按辈分算可是头曼的兄弟,岩止的叔父辈,昔日头曼单于驾崩,岩止大人继位,反对者众,这休屠便是诸王之中第一个倒戈效忠岩止的,为人谨慎,其后又善于收敛锋芒,为此在左贤王这个位置上坐得还算稳当,手中又有兵力,虽比不上日逐王贺达所受到的重用,但休屠毕竟有左贤王这个名号摆在那,如今他又是第一个向银殿下献上羊首投诚,岩止淡薄的唇便缓缓向上勾起,看来甚为高兴。
休屠刚才那一番话,既表了衷心,又不忘以长辈的身份对单于大人的长子表示亲近之意,那一句对银殿下嘹亮哭声的调侃,顿时惹得所有人哈哈笑了起来。
敬献羊首只是一个象征,羊首乃左贤王部族图腾,此举就如同一个信号,表达自己愿如效忠单于大人那般辅佐王子殿下。
岩止点了点头,高大的身躯立于那,举态优雅,但君王之风却不容忽视,他眉目一软地看了眼自己身侧只顾着逗弄孩子的娇妻,淡笑道:“贤王之礼他已收下,即使日后再是英武,驰骋草原的头狼如今也不过是一只未长牙的狼崽子,诸位也算他的长辈,还得多辅佐着他。”
休屠一听,立即敛了敛神色,不喜不躁,稳稳当当地行了个礼,将托盘上的羊首交予了上前的侍从,恭敬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有休屠打头阵,诸王相继献礼,那些贺礼也都与休屠所献的羊首一样,不过是个愿意尽心辅弼小殿下的象征,一时间竟也看得人眼花缭乱,热闹非凡。
诸王与诸位首领使臣献过礼后,便轮到了功勋卓绝,只是辈分尚低的日逐王贺达,今日贺达穿了一身的棕色王袍,经过这几年的历练,倒是越发挺拔健壮起来,这英俊的模样加上倍受单于大人重用的现实,使得贺达一出现,不少躲在后面的年少些的贵族女眷们皆纷纷红了脸,眼睛不住地往这瞄。
本来吧,他们的单于王岩止大人便生得俊美无涛,见了他,人们便觉得日月无光,山河失色,只是每每有人想要在岩止身上多停留两眼,便会不自觉地被他看似优雅淡笑却冷漠威严得让人胆战心惊的王者气度所震慑,不敢再轻易放肆肖想。如今贺达一出现,倒是让那些随着父亲来到这里的少女们来了精神,在篝火的映衬下,一张张美丽的脸蛋更是显得红扑扑的。
贺达完全无视周遭忽然出现的无数青睐灼热的少女目光,这几年,贺达也显得沉稳了不少,上前时也只是目光平视地看了眼岩止身边正抱着孩子逗弄的孟轻尘,然后便立即收回了视线,脸上没有过多的反应。
随着他身后进入的是两个近侍,两名近侍一左一右地站着,一人的手臂上正站着一只幼鹰,那幼鹰虽小,但双目有神,一看便知日后定是一只机敏的雄鹰,另一名近侍的手上拎着一只还在襁褓中的幼狼,幼狼正睡着,但看那毛色与出入于这样人声鼎沸的场合却依旧淡定睡觉的傲慢模样便知,它的父母一定是狼群中首屈一指的角色。
原本正懒洋洋地和轻尘逗趣的小家伙对于诸位长辈臣子的示好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丝毫兴趣,但自从贺达带着那两只宠物一上来,小家伙便突然来了精神,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眼前的场景,许是不懂大人们在坐什么,他的小脑袋歪了歪,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十分地天真无邪。
因怀里的孩子突然不理会自己了,轻尘也有些纳闷,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前方,只见贺达也如同他人一样阔步上前行了个礼便起身,道:“我们的王,幼鹰长大后会是驰骋天际的雄鹰,幼狼长大后会是叱咤草原的苍狼,愿他们能与王子殿下相伴,日后必会大有作为。”
贺达的话音刚落,轻尘抱在怀里的小家伙便弯着眼睛笑了,发出了哼哼哇哇的声音,让人听不懂,却也明白小殿下正高兴着呢。
岩止扫了眼也正目光带笑地看着年轻英俊的贺达的轻尘,顿时略微皱了皱眉,但那郁闷不快的神色也只是一闪而过,瞬间便又沉入了幽潭深眸之中,他命人将贺达奉上的礼给收了,淡笑道:“如今我匈奴帝国已然占领漠北最丰沃的领地,收复当年父辈所失疆土,只是征服容易守业难,望你们就如同今日所言的那般,与众臣众将一起,守卫匈奴的一切。”
“臣等自当尽忠单于大人!”
一时间附和岩止的声音此起彼伏,气势洪荡,似要震碎天地不可。
岩止身侧的轻尘却纳闷不已,只觉得刚才似乎头皮一麻,她下意识地顺着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袭来的方向看去,却见到岩止唇畔带笑,俊美的侧脸在火光与月华的笼罩下,竟似俊逸的神像忽然展露了笑,真是迷人心神的一瞬,看得她心里一窒,怀疑刚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岩止根本没在看她呢,那刚才那头皮一麻却是为何?
轻尘刚欲收回视线,岩止却正好低下头看了过来,轻尘一惊,急忙想要偏开脑袋,好像行窃之人被当场抓包了似的,可还没来得及偏开脑袋,她却见到岩止眼中那未经掩饰故意暴露给她看的不豫和警告之意,轻尘这下看傻了,怎么感觉岩止看起来是恶狠狠地瞪着她,眼底深处却又郁闷得很呢,看起来像是在吃味,难道自己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恶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