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止的语气极为客气,但他傲慢与轻蔑的神情,却像无数利刃一般折磨着这个少年。
“岩止……”轻尘张了张嘴,最终却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岩止没有放过他的理由,而她自己似乎也没有要保他性命的理由。
轻尘那令他熟悉的温柔的嗓音响起……景项冰冷的血眸猛然一怔,他身上浓重的戾气竟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慌乱起来。
轻尘最终还是不言一语,很明显是失望了,她还以为她被那双倔强野性的红色眼睛所吸引,他回报她的是独一无二的温顺和柔和。
方才岩止出手丝毫不留情面,也根本没有要留他性命的意思,那浓黑的血,看来是震断了景项的七经八脉,内脏俱损,死路一条。
“带下去。”见这孩子竟有些失望的神情,岩止眸中一沉,有些不悦地扬起了手,比起这个,他更喜欢她见到那片挂花林时,欣喜而动容的样子。
“岩止!”轻尘忽然回过神来,她仰起脑袋看岩止,月华从头顶破开的檐瓦静幽洒下,她水亮的眸子在月光底下莹莹地荡漾着,亮晶晶地看着他。
岩止的目光缓缓从轻尘的小脸上挪开,淡淡地扫了那些暗卫一眼,暗卫们立即会意收手,刷地一下各自退回位置,消失无踪。
得到岩止的允许,轻尘这才缓步走向面色苍白如冰,几乎奄奄一息的景项,她不知道景项的身份究竟是谁,想必岩止也不会告诉她,轻尘静静地看着景项,那双红色眼睛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她,所以她也很想知道,他想对她说什么。
“你能不能……再抱我一次?”同样的请求,如他第一次被她带回来时的一样,但这一回,他血红的眸子深处,却又一丝从未有过的东西在波动着,不是如那个戾气十足的小兽对她的依赖,而是……渴求……
轻尘怔了怔,鬼使神差地,竟是轻轻地俯下了身,拥住了他。
就如第一次拥抱他,为他镇下钻心之疼时一样,只是这一次,就算轻尘神通广大,也无法救得了他了。
柔软的触感,香甜的气息,景项的全身微微一滞,仿佛有那么一瞬间,时光停止,空气散发着温柔的软香,星辰耀眼地在天空璀璨着,就连那清冷的月光也变得轻柔如水……这个从未笑过的冰冷的红眸少年,轻轻地扬起了唇角。
“我不会死。十年后,一定令你刮目相看。”像梦呓一般的少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轻轻地,像是耳鬓厮磨,又像是自言自语。
砰的一下,孟轻尘忽然被推开了,景项分明已经奄奄一息了,但那一瞬间,他竟是奋力一起,跃身从上方破口处逃离,身形踉跄。
几乎是同一时间,守在各个位置的暗卫无需任何命令便倏然闪过,朝那道逃离的黑影追去……
他会不会被追到,是死,还是生,轻尘并无把握。
这一变故让她感到有些震惊,甚至到现在还回不过神来,景项不是她救下的奴隶吗?他与岩止究竟有何恩怨?他又为何会沦落至此?他,究竟是谁?
“属下失职,请王恕罪。”听到动静的侍卫们还是蜂拥赶来保护他们的王,但他们所见到的却只是这一室的狼藉,哪有什么刺客的影子?
尽管是岩止下令屏退他们的,但众人还是面色苍白死寂,各个诚惶诚恐,几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了。
“王,老奴立即命人再备晚膳。”相比这些王殿的侍卫苍白的面色,贡桑则显得沉稳许多,这位高瘦的妇人低着头走了进来,恭敬地行过礼,眼睛迅速扫了眼那张碎裂成两半的桌子,低声说道。
“不必了。”岩止淡淡地扫了眼已经回过神来重新恢复一脸平静的孩子,他漫不经心地勾起了唇角,很显然今晚的这段插曲并未影响他的心情。
就在此时,莫越过众人阔步而入,垂首向岩止复命:“王,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那棵树砍了。”
“咳咳……”轻尘虽已面色平静,但显然还是心不在焉得很,猛然听到莫又重提那棵害她脸颊受伤的“树”,顿时忍不住被自己呛了一呛,轻轻地咳了起来。
这个孩子就站在他的身侧,见她的小脸咳得通红的模样,岩止悠然加深了唇角的弧度,伸出一只手轻轻地为她顺气:“莫,把东西给我。”
莫稍稍一怔,似乎这才明白王所指的是何物,此物乃王数月前便下令让他寻找的,前不久他才向王复命找着此物,只是不知王为何现在突然想起要拿出此物来。
“是。”莫依旧不苟言笑,但行事却深得岩止满意,他虽不知王何时要见此物,但此物如此重要,对于王所要的东西,他一向是亲力亲为的,甚至是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
莫垂手将一个暗红色的盒子奉送至岩止面前,那盒子由暗红丝绸所包裹,面积极小,只莫一个手掌之大,轻尘微微眯了眯眼睛,不明白岩止究竟要做什么,但她的目光还是随之被那神秘的暗红色盒子所吸引。
那绸缎已是上好的天蟾丝绸,千金难买,那纹路她略知一二,但从未有幸看过,究竟是何物竟会用它来包裹着?
岩止如深潭静月般深邃惑人的眼轻轻地向上敛起,他微微一颔首,命令莫将盒子打开。
那盒子一开,顿时间日月失色,就连那一颗颗入宝石一般耀眼的漫天星辰也会跟着变得黯淡无光起来。那是一个墨绿色的手镯,镯子色彩黯淡,一眼看去,只会让人不免失望,但轻尘那双清亮的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被它给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