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爽朗,明亮地星子闪闪烁烁,仿佛镶嵌在苍穹中的钻石。冷月皎皎,清辉洒落一地,驱散了夜的黑。湖心亭里,三人对饮,偶尔穿亭而过地风带出一缕酒香。
“转了一天,可有看上眼得东西?”男子手捻着粉彩双鲤戏水酒杯,指腹轻搓,杯子与石桌摩擦出细微得声响。
玉般指尖握着竹筷,上面夹着一片凉拌黄瓜,放在口中慢慢嚼着。等将其咽下,才悠悠开口,“有如何,没有如何?”
“呵,”杯子递到唇边,微仰首,酒液尽数入口,“这不是好奇吗,想看看什么样地东西能入你的眼。”
“我看,你是想多成交几笔,好多点银子入手吧。”筷子伸出,又夹了一个玉米虾仁,慢慢吃着。
“知我者,汝也。”嘴角轻勾,一抹儒雅地笑浮现。
慕尘言始终未发一言,默默吃着菜,喝着酒。
“说吧,凤翔琴在哪?留我这几天,也该说了吧。”箫弄弦不再跟他绕弯子,放下竹筷,抬眸直视着他。
听到此话,并没有人露出意外得神色。隐夜自不必多说,因为他是这件事地始作俑者。而慕尘言不意外是因为他猜到,凤翔琴不可能出现在交易大会上。
为什么?很简单。能出现在大会上的,都是不可明目张胆出售得东西,而凤翔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没有。相反,它还是一把名琴。
隐夜却是不急,提着酒壶缓缓斟着酒,嘴角一抹笑意。直到杯子斟满,才放下酒壶,悠悠开口:“唉,可惜了,这般美酒,如果盛于寒玉壶中,定然更加甘冽醇香。”说完摇摇头,一副惋惜得模样。
“你若想要,还有拿不到的吗?有什么值得可惜。”箫弄弦也笑,眼神盯着那只杯子。
“话虽没错,但我赚钱也不容易,舍不得啊。况且我是从各人交易里抽红的,我如果去买了,那非但补不回来,还要倒贴的。”隐夜说着眨眨眼,笑得狡黠。
赚钱不容易?慕尘言下意识看了周围一眼,这也叫赚钱不容易?
“呵,你还在乎那点钱吗?”目光一瞥,环顾周围一圈。显然,某人地想法跟慕尘言一样。
“在不在乎你就不用知道了。但我知道,箫大教主肯定是不在乎的,对吧?”隐夜端起酒杯,挡住了嘴角算计地笑。
箫弄弦自然知道隐夜耍得什么把戏,一开始就知道。因为拜托他帮自己找琴,所以也没有拆穿,“寒玉壶在明天的大会上?”箫弄弦直接将话挑明,不再废话。
“对。”隐夜欣然颔首,“帮你找了这么久得东西,不拿点报酬怎么行?既然你不肯给我‘涅槃’,那我就只好要点别得东西喽。”语气欢快,说得理直气壮。
“凤翔琴什么时候给我?”箫弄弦只关心这个。
“急什么,它还能飞了不成?”隐夜没好气地道,“等你把寒玉壶买下来。虽然咱们是朋友,不过,为了防止你打击报复,谨慎点总没错。”隐夜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
箫弄弦没有再出声,只唇边一抹笑淡定自若。虽被人算计,却没有丝毫狼狈。
翌日,大会开始的第二天。
夏季炎热,即便是选了相对阴凉的院子,但若是在院中待上那么一、两个时辰,仍会让人觉得难以忍受,甚至中暑。所以,这天的交易展示选在了早上,辰时。
院中整齐地摆放着座椅,每个位置都隔着一段距离,供有权有势者坐于其上欣赏展出得宝物,然后一掷千金。一行五把椅子,分为五列,共二十五个位子,每个座椅旁边配着小几,正对面,还有一个简易搭建的台子,是烟隐岛的人展示拍卖物品的地方。
能坐在这二十五个位子上的人,或是在黑道中声名显赫望而生畏者,如箫弄弦;或是身价不菲手握千金者,如毒娘子,或是富甲一方家境殷实者。
桌上摆着茶水糕点,一个个都接连入了座。箫弄弦在第一排,慕尘言在他身边,所以,那整齐地座椅旁边多出了一把椅子。而在第四排,清一色的男人当中,一抹婀娜身姿甚是扎眼,红衣广袖,云鬓步摇。放眼场内,便也只她一名女子,同样也只她的打扮最是精致奢侈。
台上,侍者捧着一件件宝物上台,先介绍,再出价,后竞猜,一时间院子里热闹无比。第一件物品,是一个皇家紫翡翠手镯,色泽纯正,通透温润,整个镯子显现出一种富贵逼人,雍容大度的感觉。底价,三百两白银,每次出价不得少于五十两。
话音刚落,便有人喊价,不过多是富商,江湖中人鲜少出声。这样的东西,拿去讨好妻妾情人,心爱女子再好不过。而武林人士多是独行,或为人豪爽,便是有心仪之人,这样地行为多半也是不会做的。
不过一会,价格便上升到了七百两。这时,一道宛若莺啼地声音响起,在一众粗豪的声音里倍显突兀,“八百两!”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是一名女子,其穿着打扮,皆酥媚入骨。
坐在这里的人,都不是靠一己之力获得众人仰望的,如箫弄弦,背后有夜莺教;如豪商,背后有商业链。而如毒娘子这般孤身一人者,怕也是独她一人了。虽坐在第四排,却也没人敢小觑。
“八百五十两!”另一个声音响起。
“九百五十两。”女子不紧不慢,一次加了一百两。
“一千两!”那个声音又起,颇有些豁出去的感觉。
“一千一百两。”依然悠闲地姿态,仿佛她喊出口得不是大把的银两。
“一千……一百五十两!”那个声音有些犹豫,毕竟,若是为了讨好女子而如此与人争一个玉镯,似乎,没那个必要。
“一千二百五十两。”这一次,没有人再出声,全场静默。
最后,玉镯以一千二百五十两的价格卖出。
“下一件物品,青花山水纹凤尾尊。底价,二百两,每次出价不得少于五十两。”随着介绍,一个色泽青翠艳丽,线条流畅,山水空蒙,高贵典雅的凤尾尊出现在了台上。这种带着宫廷华贵气息得物品,最是江湖中人所渴望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皇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喊价的声音接连响起,价格也愈来愈高,却丝毫没有停止地趋势。慕尘言冷冷看着,百无聊赖。
“尘言觉得很无聊?”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箫弄弦偏首看着他,轻笑。
“不然呢?”冷眼一瞥,并无笑意。因为,他现在之所以在这里,完全是箫弄弦硬拉他来的,否则,他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受罪”。
“尘言不好奇我为什么一定要凤翔琴吗?”'拿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一口,箫弄弦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抬眸,定定瞅着他,“我好奇你会说吗?”他,应该一直防备着自己吧?想到这,心里不由得一抽。
“我母亲极爱琴,她最大地愿望便是用凤翔琴弹奏一曲,可惜,一直没能实现。不过,我一直在暗中寻找,即便,在她去世以后……我想,即使她活着不能如愿,死后,我也要完成她的心愿。但是一直没有线索。几年前,我结识了隐夜,后来便让他也帮着寻找。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如今,找到了。”淡淡地语调,藏着多少执着与等待,焦急与无奈,无人知晓。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只因他终于可以完成母亲的心愿了。
沉默了片刻,慕尘言开口:“你很爱你母亲。”从语气里便能感觉出来。
“是。”他笑了,却含着苦涩与伤感。第一次,他的笑里不再只有蛊惑,“父亲早死,如若不是母亲一手撑着夜莺教,护卫着我,哪来今日之箫弄弦?可是,母亲一直体弱,没过几年,便也去了。”
“那时你多大?”鬼使神差的,他问出了这样一句。
“十三。”淡淡两字,却是道不尽地刀光剑影,生死一线。
那时的箫弄弦,不过一名稚嫩少年,如何能够管理得了夜莺教众人?而那些刀口舔血的汉子,又如何会服他?这便罢了,那些觊觎教主之位者又如何会容他?怕不也是瞅准这个机会想自己坐上去吧?而什么都没有的箫弄弦,是如何应对这一切的,无从得知,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段日子,当是异于常人地艰辛。慕尘言想着,心中隐隐作痛,不由自主地心疼他那段不为人知的时光。
一时间,俩人相对无言。
就在这时,第八件宝物上来了,是一套酒具。碧翠通透,冰清玉洁,光看着便似能降下温度来。起价,三百五十两。
“四百两!”
“四百五十两!”
“六百两!”
一道道声音响起,一个个价钱报出,一次次愈叠愈高,众人争抢不已。不过眨眼间,价格便过了千两,至此,那此起彼伏得声音才有了减缓地趋势。
“一千七百两!”在一个苍老地声音响起后,场中静默了下来,没有人再出声。就在侍者准备宣布东西归此人所有时,又一个年轻地声音回荡在空中。
“两千两!”玉润又带着磁性,是箫弄弦的声音。
众人都愣了一愣,待回过神,那苍老地声音又起,“两千一百两!”
“两千三百两。”不温不火的语调,诏示着主人平稳地情绪。
“两千四百两!”不死心地再次出价,但从声音就可以听出,此人快坚持不住了。
“两千六百两。”每一次都是以二百相加,但这回,那个声音没再响起。
以稀有寒玉雕琢,即便在夏日也冷如寒冰的寒玉壶,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