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几人愣了一下。
“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厉声冷喝,无形的气势蔓延开来,压迫着人的神经。
“我们是什么人,轮不到你管!”突兀的女声传来,清越凛冽,一道缥缈的白影自窗口掠入,仿佛雪山之颠刮过得风,带着无边寒意,瞬间降低了室内温度。遗世独立的姿容如同盛开在极寒之地的雪莲,坚韧顽强中不失纤细柔弱,高洁神圣,不可侵犯。
身影不停,径直掠向慕尘言,仿若飘渺孤鸿,朦胧着让人看不真切,却在反应过来时已然临近自己。
冰寒的气息扑面而来,慕尘言抬手抵挡。双掌相接,乍触即分,女子飘然后退,落地时退了几步,而慕尘言也一脚抵在了脚踏边才稳住身形,只是背在身后的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经脉割据般得疼,他皱了皱眉。药效刚退,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而且之前已经受了伤,因为担心箫弄弦所以当时并没有想到治疗,后来又因太累不自觉睡着了,如今猛然间就动用内力与人对抗,又加重了伤势,但看面前几人,却是不好对付。
“雪双护法!”那四人一见女子齐齐抱拳弯腰行了一礼,言行间的敬畏不言而喻。
秋水般的双瞳冷冷一瞥,凛厉顿生,“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好,废物!”
那几人浑身一颤,垂首不语。
这女子便是他们口中的雪双护法?慕尘言细细打量着她。
察觉到慕尘言打量的目光,雪双皱了皱眉,冷冷开口:“你就是让教主心心念念不肯回去的慕尘言吧!我道是怎样的人物,却原来只是一个不懂礼貌的莽夫而已。”
他知道雪双是指他盯着她看是不礼貌的行为,但他更惊讶雪双言辞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醋意,不过,“莽夫?”慕尘言眼睛眯了眯,一抹凌厉地锋芒闪过。
雪双却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开门见山道:“我来接教主回教养伤,你让开。”
慕尘言被雪双盛气凌人地态度激起了怒意,反而往前踏了两步,“若我不让呢?”
雪双似是从来没被人忤逆过意思,登时萦绕在她身周的冰寒之气更盛,“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哼,口口声声接教主回去养伤,谁知道是何居心。若就凭你们三言两语就把箫弄弦交给你们,那我也不必在江湖中混了。”慕尘言也毫不退让,一瞬不瞬与之对视。
谁知雪双竟笑了起来,一瞬间仿佛阳光洒落,照在嫩白的莲瓣上,多了几许温暖,几许生气,只是却驱不走那似偰刻在骨子里的严寒,两相对比反而显得那冷更加慑人,“呵,说你是莽夫可真没说错,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演戏给你看吗?若真要对你们不利,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无论下药还是直接动手,都比现在来的快。”
他不是没有想到,也相信他们确实是夜莺教的人,但就是不想把箫弄弦交给他们,尤其是在发现雪双的心思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他交给你们的,若要硬抢,那我也只有奉陪了。”
雪双目光瞬息万变,最终冷冷一哼,气势流转,“本来看在教主的面子上不想为难你,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我也不必顾及什么了!”话音落,身形急转,一条白练笔直飞出,慕尘言侧身闪躲,同时一掌击出,与雪双缠斗起来。
他的剑还在之前的客栈里,随身只有一把匕首,但却帮不上什么忙,右手的伤还没有好,今晚一战,凶多吉少。
身形旋转跳跃间,优美仿若舞蹈,随着那白练的飞扬,心似乎也被缠绕,骚。动着,沉迷着,轻飘飘仿佛陷入云端,散不去的白雾在周围萦绕,迷蒙着,氤氲着,若有似无地引诱着,让你忍不住沉沦在那舞姿里,不愿醒来。但慕尘言知道,那看似花哨如舞蹈般毫无攻击力的动作,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体会到它凛厉的杀机。
越美的东西,往往越危险。
慕尘言小心地应付,但还是被白练上暗藏的利刃划伤了肌肤,不由蹙起了眉。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带教主离开!”百忙中见那几人只是在一旁看着,雪双顿时气急,厉声呵斥。
四人如梦初醒,忙不迭地奔向床榻,准备带箫弄弦离开,慕尘言一见,顿时急了。
雪双似早就知道他的想法,每一次都截住了他的去路,几次三番下来,见箫弄弦已被那几人抱离床榻往窗口走去,再也顾不得其他,冲了过去,迎着雪双的攻势,被利刃划伤也仿若未觉,只是从那人手里抢过了箫弄弦,如获至宝般抱着。
雪双见他紧紧抱着箫弄弦妒意丛生,猛然抖动白练冲了过去,慕尘言感觉到脑后寒风袭来,旋身闪躲,但因为抱着箫弄弦而避之不及,被利刃带起得凌厉劲气划伤了脸。而雪双动作不停,接连攻击慕尘言,却也同样因为箫弄弦而有所顾及,一时间俩人竟僵持不下。
时间慢慢流逝,雪双动作不似之前灵活,而慕尘言更是糟糕。昨晚的伤尚未处理,如今又多出许多,鲜血和着衣衫的破烂以及有些散乱的发丝,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抱着箫弄弦的手酸痛不已,不断地颤抖,若不是凭着一股意志力强撑着恐怕早已松手。雪双瞥见那几人站着一边一动不动,蓦然大喝出声,“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小心别伤到教主。”即便到了现在,她依然不忘箫弄弦的安危。
四人闻言纷纷加入战圈,只是因顾着箫弄弦所以没有用武器,而是想方设法从慕尘言手里夺人,如此一来慕尘言应付的就更吃力了,左边刚躲过右边又来,还没闪开后方劲风已至,勉强躲避开来后边的袭击右侧却是无法再躲,挨了一下后踉跄着斜斜冲出几步,尚未站定迎面又是白影浮动,却再也来不及闪避,白练飞扬间洒落血珠点点,等好不容易能够喘口气,右边拳风已至……
慕尘言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一味地闪躲,但逃避终究不是办法。终于,被雪双一击击中背心,猛然间鲜血喷涌而出,如雨如雾飘洒空中,顺着下颚滴落的血液染红了衣襟,更滴到了箫弄弦苍白如纸的脸上,互相映衬着,煞是渗人。膝盖一软,慕尘言再也站立不住,跪倒在地。尚不及反应,手臂一轻,怀里瞬间的空落让慕尘言猛然抬头,目光里满是惊慌,朝着抢走箫弄弦的人扑了过去,“箫弄弦!把箫弄弦还给我!”一种从未有过地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仿若一只手,慢慢地收紧,让他呼吸不能。
劲风袭来,雪双毫不客气地一脚将慕尘言踹倒在地,雪白的绣鞋踩在了他的胸口,狠厉的神色稍纵即逝,“还给你?他是你的吗?箫弄弦?你也配叫他的名字?”
慕尘言痛苦地蹙了蹙眉,收回目光,看向雪双,本来惊慌的神色瞬间沉淀,黑幽幽的眼瞳仿佛一个漩涡,将人吸进恐怖的深渊。
雪双无端打了个寒战,看着明明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却让人觉得压抑窒息的慕尘言,惊骇自己方才竟然会有惶遽的感觉,但仅仅一瞬,雪双已恢复如常,“瞪着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我不配叫他的名字,那你呢?你配?却为什么我只是听你叫他教主,而不是他的名字?”慕尘言冷冷地瞅着雪双,握紧了双拳,若不是他现在浑身疼痛仿佛散了架般没有一丝力气,他真的很想,很想,很想……杀了她。
似乎是被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阴鸷杀气所慑,雪双竟然忘记了反驳,楞楞地一动不动,直到有人奇怪地轻唤,她才惊醒过来,“我们走!”猛然收回踩在慕尘言胸口的脚,雪双头也不回甚至有些落荒而逃意味地走了,那几人对视一眼,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慕尘言,也跟着走了。他们以为,雪双护法会杀了这个人呢。
雪双在清晨的空气中急行着,脑海里仍是那双冰冷的眼眸,想到那瞬间的阴鸷杀气,雪双竟然呼吸一乱,身形不稳地踩碎了一片瓦。
“雪双护法!”身后跟着的几人惊呼,满脸不敢置信。雪双护法的轻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整个夜莺教无人能及,甚至已经到了踏雪无痕的地步,连教主也要尽全力才能勉强追得上施展开轻功的雪双护法,今天怎么会,怎么会踩碎一片瓦?这连他们也不会犯的错误怎么会出现在雪双护法的身上?
雪双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深吸了口气调整好内息,默默往住处飞去。
那个人,不简单。
天边太阳初升,清清淡淡挂在苍穹之上,浅的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随着时间流逝,金芒渐渐变得耀眼,灿烂着煞是好看。
一缕阳光越过窗棂,洒落斑驳,点点浮尘在光柱间游离,仿佛一闪一闪的金砂。
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处,一个人一动不动的睡在地上,眼眸里似蕴含着铺天盖地的痛苦与挣扎,落寞与颓废,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双眼无神地看着虚空,仿佛,死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