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含含糊糊揉出一声。
他滚烫的唇沿着锁骨缓缓上移,在颈侧落下个缠绵如蛛丝的吻,细细密密地一丝一丝向上缠绕摩挲,撩起陌生的****,教人不敢动弹。
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颈上传来的温热徐徐渗透入血液,在血管里绽开朵朵繁密的曼陀罗花,浓烈的朱红色翻涌滚烫,灼热的气息升腾,灵台便有些不清明。
氤氲间,殿外隐约递来一串脚步声,紧接着一顿,传出一声轻呼。
意识被蓦地惊了回来。我动弹不得,只能微微侧过脸,正见到书墨呆立在门口,因疾走而有些呼吸急促,一手挡在眼前,两指辟了一条缝出来:“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待我意识到方才书墨见着的是怎一般暧昧的场景时,两颊顿时如有火烧,我急着便要抽身离开。白慕却不紧不缓地继续着动作,一直蜿蜒到耳际,在耳垂上轻咬一口才作罢。他缓缓抬起头,淡淡瞥了眼书墨:“什么事?”
书墨的脸上泛着桃粉,煞是好看:“咳,二师兄在他房里见着个妖物,此刻已经打起来了!”一双巧手遮在面前,开着的指缝恰好能露出她一双躲躲闪闪的眸子,还不如不遮。
太微垣里能有妖物,不是凤凰是谁?恰好双手在此刻得了自由,我推了推白慕,不知所措:“你把凤凰安置在扶柳的房里?!”扶柳是阎王府的人,凤凰当年火烧阎王殿臭名昭著,不被扶柳当成妖物降了才怪。
白慕却自语一声:“唔,净炎醒了?”
我们两个关心的事果然不是同一桩……我连忙拉起他往外奔走,路过书墨时投去一眼,她把指缝一闭,嘴里念念有词。我欲言又止,脸上的红云不由得又烧了烧,一时语塞,只好揣着颗崩溃的心跺脚出了门。
太微垣常年日光清薄的天际此刻果然染了大片血红,如盛丽云霞缀满苍穹,两个人影被敛在云霞之中难分难辨。
白慕扣住我的手,把正欲腾云的我拦在了原地:“扶柳自有分寸。”
“都打起来了还讲什么分寸!”
“你从刚刚开始就不太冷静。”
我回想了半刻他口中“刚刚”是哪个刚刚,想起来时便愈发气愤:“这让我怎么冷静!你说!我怎么跟书墨解释!”
白慕气定神闲:“我以为,你没必要跟她解释。”
“……”
“唔,还是找个日子把你娶回来的好。”
我:“……”这随心所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有说过要嫁么!
正当此时,云雾之上一声裂响,荡开磅礴烟尘。不过三两句话的时间,云霞间已硝烟尽散,凤凰与扶柳双双落到不远处的林中。凤凰板着一张脸,斜眸冷冷瞟着扶柳,模样甚不甘心。
扶柳轻笑一声,信步走到白慕面前:“你倒是没有与我说,他受了伤。”
白慕眉峰一挑,道:“你竟同他一般好斗?”
我方要出口的话被扶柳一打岔,生生咽回了肚。斜眼一眺,白慕脸上正挂着的这丝笑,何其的不怀好意!
言语间,凤凰踩着业火堪堪落到扶柳面前,轻蔑道:“要打便打,本座还没把你这种小杂碎放在过眼里!”
不作死就不会死,咳,凤凰他……一生都在作死。
扶柳涵养极好,低头笑叹一声:“无知莽夫。”阴柔的脸白皙得如女子一般,语气却泰然自若,洒脱自如。
我连忙拽住眼看着就要暴走的凤凰,压低了声音,暗道:“尘月托我告诉你,醒了记得去找她。”
这招果然奏效,凤凰身上渐燃的火焰顷刻消退了下去,耷拉了脑袋一副懊恼的模样。扶柳见状嗤然一笑,尚不忘在我身上流连一眼。凤凰闻声,昂起头刺去冷厉的一睨,却没再还口。
剑拔弩张的态势暂时是消了三分。
只可惜凤凰知晓尘月已经离开之后,便知我又讹了他一回,于是终于敢肆无忌惮地出门。他醒来后暴躁程度与日俱增,扶柳的到来给他提供了个泄愤的机会,此后的几日里,每每狭路相逢,都要斗上一斗。白慕在扶柳和太微垣的林子里做了个取舍,觉得还是扶柳比较耐烧,于是对凤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极尽纵容之能事。
直到三日后,扶柳与白慕一同离开了太微垣。
离开前,白慕衣袂轻扬,立在少丞山外的出口处,与我道:“用不了太久。”惜字如金,唯有目光清淡绵长。
我噎了噎,紫极咒还未解,狱渊凶险,一切皆是未知。
少丞山与紫微垣一线之隔,熟悉的紫霞往来蹀躞,徘徊在白衣渐远的方向。转眼徒余云烟邈邈,人去无踪。
书墨立在我身侧,冲我机灵地眨了眨眼:“小别胜新婚,我师兄一向言而有信,你不必这样望眼欲穿啦。”
“……”哪里有望眼欲穿!
书墨哼着曲子悠悠然回头走,边道:“师兄要我们看住净炎,你再在这里留下去,师兄的冰桑就要被烧了。”
我:“……”
事实证明,看住凤凰这件差事果真是个分散注意力的好差事。书墨自从听说了她向我讨一只灵禽讨出了这么多枝节后,十分愧疚,勇担起了教导凤凰的大任,并且把我也留在了太微垣,配合她进行教学任务。
书墨勾唇一笑:“既然紫微帝君要他修仙,那不如就顺水推舟,让他修下去罢。”
我表示同意。凤凰表示不同意,被我和书墨否决了。
于是我与书墨友好地分配了任务。书墨挑起了大头,几乎整日整夜与凤凰在一块儿。凤凰大约对这个曾经把他当成一只灵禽提走的仙娥怀揣着发自内心的恐惧,对书墨一直恭谨非常。
聚灵珠一事说与书墨听后,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轻而易举便替我取到了手。我将流光溢彩的灵珠攥在手心,感慨果真是一物降一物,总算有人压得住这头倔凤凰。好事啊好事。
另一头,由于我在修业一事上重于理论不重实践,因此被书墨安了个念经的任务,每日未时三刻去讲经布道一回,日子过得好不悠闲。
后来书墨的修仙教习进入了实践阶段,整日把凤凰带去九重天上的各处仙家圣地观览参悟,有时接连几日也不回宫。我这个教书师傅被撂在了一边,于是便愈发清闲。
闲时又想起聚灵珠抽取又复归灵力的过程也是件险事,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少则修为受损,多则有性命之忧。这样一揣摩,便动身去了趟西方梵境摘了不少菩提叶龙须草,又去广寒宫取了无尘水,奔波许久才满意地回了太微垣。这些净化灵力的圣物大多娇贵,甫一回宫便得开炉炼丹,气象日月皆得留意着,方能出一炉上品的菩提丹。我日日守着丹炉,烟火味里迷迷糊糊地熏着,日子也就过得极快。
逡巡过了十日,一个消息传回了太微垣。
白慕回来了。和他一同进了南天门的,还有银翘。
方时我正梳妆,手上一支冰簪没入发间,听得这个消息,惊得不能自已。我拉住仪清的手,颤声问道:“你说那个妖族的女首领也一同上九重天了,果真如此?”
仪清被我拽得发慌,怯生生点了头。
我跌跌撞撞出了门。
那时书墨与凤凰去西王母的瑶池上悟道,还未回宫。偌大的太微垣没有谁可以话别,我便匆匆一人奔去了天帝老儿的霄汉宫。
南天门外景致如常,透过层层叠叠的云雾,依稀看得见巍峨的凌霄殿屹立在霄汉宫的正中。道旁花事繁茂,草木葳蕤,时有两只蓝色朝凤鸟栖在枝上交颈而卧,忽闻人声,便振翅起飞。
我在霄汉宫前按下云头,被几个天兵天将拦了个结实。斡旋间,一袭蓝衫由远而近,见着我,足下一顿:“小绾?”
“少泽!”救星来得正巧,我自是欣欣然迎了上去,绽了个惊喜的笑,“你是从凌霄殿出来吗?里头怎样了?”
少泽沉吟片刻,不紧不慢道:“你是问谁怎么样了?”
“自然是银翘!”我想了想,又道,“自是那个犯乱的女首领。她……如何了?”
少泽半弯着拳掩口,轻咳一声,道:“你与我来。”说着便让开一条通向花园的道,示意我挪个地方谈话。
花繁似锦,阆苑仙葩缀了满目琳琅,一直通向明镜无波的太液仙池。少泽在池边寻了方石凳坐下,见我早已急不可耐,才面有难色地开了口:“听你的口气,是想要救她?”
我不假思索地点了头。
少泽脸色凝重:“白慕上神费了大周章才将她擒回来,恐怕难以轻易罢休。”
这却不是什么大妨害。我心里头计较一轮,又不好与他细道其中究竟,只好撇了撇嘴,问道:“之前狱渊不是已经失守了么,怎还会这么快结束?”
少泽凝重的神色化开几分,淡声道:“那不过是请君入瓮。仙家府邸尚要设下层层禁制,狱渊又怎会没有上古阵法把守。”
狱渊乃上古遗迹,不仅设有阵法守护,而且这阵法的数量,是八道。即便大举入侵,等到通过之时未免能留下几个残卒。正如人间帝王的陵墓,其中多是机关四伏,不得法的盗墓贼即便入了墓中,却未必能碰到棺椁。可也没有听过,哪个守墓人会仗着机关四伏,就放任盗墓贼如入无人之境。
白慕这么个偷懒的法子,天君竟然没有气得将他宣入霄汉宫,未免涵养忒好。
少泽见我已有悟色,紧接着道:“疲敝之卒最是审慎。枉死城风平浪静了这么久,妖族养精蓄锐,自以为有了一击之力,入狱渊时方能放开手脚。这八道阵法,才能发挥它最大效用。”
“可若是没有七八分的把握,谁又敢硬闯?”不知怎的,听到这个法子,心中竟惴惴不安起来。
少泽叹息一声,低头看着太液池中波澜微起的倒影:“魔龙传承只需王族之后以血祭棺,便会受魔龙结界守护。结界内戾气刚猛,一切仙术妖术皆不能使用,唯有血脉相通的继承者能不受结界影响。他们以为护送银翘到达狱渊之底开启结界后,即大功告成,花再大的代价皆在所不惜。”
他仰了仰头,温和的目光像一道晨阳拂在我面上,沉声道:“若非王族之后,闯入结界者必死无疑。他们没有想到,有人会进入魔龙结界而不灭不死,带着血祭未成的银翘挪移出狱渊。”
“那个人……是白慕?”哪怕知晓此刻他安安稳稳地在霄汉宫里,双拳还是止不住地握紧。
少泽微微颔首:“那挪移阵是他早先布好的,他一早便决定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