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红唇,她打着长柄的黑杆红色伞,消失在雨里。
程蔷薇追了出去,目送的女人上了路虎车的后座,华丽地不可一世。
这是,王若安吗?
如果说不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人。
难道说,难道说,真正的程蔷薇的灵魂,穿越到王若安身上了吗?蔷薇不可自已的退了一步,头发被雨水淋湿,她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燥热。
无法安静,无法平息,就像是燃起的火,在酒水里蔓延快速到全身。天光中的雨,以及厚重的云层覆盖整个苍穹。
你在世界的背后静默无声,也再也无法回到信仰背后的模样。
也许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知道,那些代替他人活着的伤口撕裂的程度,不亚于利剑穿心,什么时候卑微地匍匐于人之下,却难以反抗。
她害怕,她颤抖着害怕。
“若安小姐。”来人洪亮地声音,蔷薇抬起头,下意识的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那女人说了声谢谢,声音有点古怪,到不想是中国人说中国话的口音。
蔷薇为她这个想法笑了。
只是她没有察觉到,另一个不可思议的境遇正朝她走过来。
“止疼药已经没有作用了。”夏青橙拿过她手中的药片,“林恩,你应该找个好一点的医院,接受好一点的治疗,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浪费时间。”
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倒映在镜子上,却丝毫没有沾染俗气。
不是她不想去治疗,而是,她现在根本就不能平静,好好地坐下来,好好地思考属于自己的人生。
“青橙啊。”她弱小地靠在沙发上,“我活了28年,现在才发现,没有一分钟是为我自己活得。小时候一直在接受培训,要当一个像父亲一样优秀的继任者,在长大一点,看到母亲活活被火烧死,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的心情,再来是遇到那个人,丢了魂一样,抛弃身份不顾廉耻的找他。”
“青橙,青橙。”她一下子来了兴致,苍白的脸也稍微变得红晕,“你也有喜欢的人的吧,不会是上次的那个吧。”
“当然。”
夏青橙把温热的水放在她手上,林恩不禁感叹了声,“如果不是喜欢上那个人的话,我肯定会为你倾心的。只不过,你喜欢的,到底也不是我这种。”
“也不是。头一次见你,就觉得她跟你很像。”
“是么?她喜欢你吗?”
夏青橙突然觉得满嘴的苦涩,像是喝了没有加糖的咖啡,像是一下子沉到水底,没有救赎。
林恩也在这样的安静里闭上了嘴,但是她安静不下来。夏青橙的公寓倒是像她人一样简洁。
“我们到还真是难兄难弟呢。”
“恩。为了这句难兄难弟。”夏青橙举起杯子,“干杯。”
“哪有人用白开水庆祝的呀。”林恩不爽地撇撇嘴,“算了,CHEERS。”
室外的雨还是一直下,夏青橙拉上窗帘,“早点休息吧。”
他熄灭了床头灯,屋子里面黑暗安静,只剩下雨点的敲击声。
林恩张张嘴,“给我吗啡吧。真的受不了了。”
夏青橙在黑夜里没有说话。
“我撑不了了青橙,你给我吧。求求你……”林恩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你可知,用了以后除了加量在也没有办法了。”夏青橙试图再次劝说,“林恩,早点去切除坏死吧。这样会比现在好过很多。”
林恩的眼睛因为水光略显清澈,她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切除,是多么难过的事情,这是不是标志着,她以后也会不完整。
“放心吧,肝不是其他组织,它会自己长的。”只不过如果在拖下去的话,癌细胞扩散,就不好了。
“好好休息。”夏青橙关上门,屋子恢复最后的安静。
林恩穿好衣服,在手术之前,她最希望最希望做的事情,去看他一眼吧。
程蔷薇坐在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她却怎么都静不下来,转过头去,看着那张脸。
“怎么了?”
“啊,没……没有关系。”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装作平静,“我叫程蔷薇,你呢?”
她期待着那张脸之后的答案,手指因为极度的痉挛搅在一起没有察觉。
女子笑了笑,“我叫王若安,就是心若安好,便是晴天的那个若安。”
“你是若安,你是若安。”那我呢?蔷薇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王若晴,你家是地产公司,你母亲对你不是很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奇差,“你的左肩有朱红色的胎记,是不是,是不是这样?!”
她说得很快,动作已经伸到她的肩头,很意外的看到了那个胎记。
嘿,如果这不是夏天来的预兆的话,她都以为是冬天来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王若安就死了啊,她才是,才是王若安啊,因为心里面对这个世界还有眷恋,所以才会活下来,所以上天才给了她一个重生的身体。
可是眼前这个王若安怎么解释,她摇摇头,摇摇头,乱得像一团稻草,却不知道从哪里解开头绪。
怎么会这样呢?原来她这个蔷薇当得真的是错失了自己。
王若安表情上看不出什么。
“你似乎到了,天景花园不是么?你应该下车了。”
蔷薇摇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王若安什么都不回答。主控室把门打开,逐客意味这么明显,就是在脸皮厚,她也不好再呆了。
“希望下次再见了,程小姐。”她应该把自己当成一个疯子吧。
也是跟第一次见面的人居然就说这么多话。
她确实是王若安,这也确实是王若安的身体。
可是就是哪里不对,哪里出了差错,导致现在的结局。
“再见,王小姐。”她在关门的那刻还是不甘心。
江南用伞罩着她,他斥道,“哪儿去了,淋得这么湿。”
“江南,江南。”她紧紧握着他的手臂,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浮木,“江南,我好害怕。”
现在已经成了,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
江南叹了口气拥她进怀里,“就这么怕见家长么?你还有我呢。”
她好怕,这一切都是幻影,只要她一醒来,还是那个把器官交换当成唯一生存法则的王若安啊。
“知道错了么?我等了你三个小时了,下次不准随便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他背着她,蔷薇的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是他莫名的安心,“还有,我真的觉得你穿什么都好看,所以,不是我在敷衍你。”
他想了半天才明白,除了这个原因,本来兴冲冲试衣服的人,突然冲出去。
“恩。”
“恩什么恩。下次有什么要说出来,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呢。”要不是店员提醒他,就算他想破脑袋也不一定清楚吧。
其实他是搞不清楚蔷薇的,这几年的性格,跟她以前的完全不一样,以前霸道,什么都以自我为中心,相反的,现在做什么都会小心翼翼,顾及地太多,每次看到她畏手畏脚的样子,他心里就想被蚂蚁咬样,不舒服。
唉,这个丫头什么时候能够放下心里的成见,好好的跟他相处了。
他一生指认定的唯一的人,如果都不能坦诚相见的话,他不知道,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从这个世界交心了。他长这么大,虽然谈不上顺分顺水,但是真要是遇到的难题的话,唯有肩上的女人而已。
“以后不准这样,在不听话的话,我就……”
他也似乎没有把自己发狠的话兑现承诺,什么的,都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上心的话,那就是对她肆无忌惮的宠溺。
他怕是掉进这个劫里面了。
更过分的是,他根本就不想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