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窗纱完全隔断了屋外的光影,琉璃莲花灯的晕泽慢慢地荡漾开去。
莫非黎坐在铜镜前,解开了发结,长发柔顺地垂下,如雪的丝绸般拂在他的颊边,衬得他清丽出尘的容貌近乎无暇的美玉。
抬手拢起了一绺碎发,指尖触到了额际,泛起了一阵冰冷的感觉,渗入他的肌肤。
静静地看着银镜里映出的人影,莫非黎轻轻地抚摸着镜面,像是在抚摸镜中的自己......
他淡漠的脸上泛起了温柔的笑意,喃喃地道:“失去的东西永远都找不回......”
明澈的镜面亦如他的手指般冰冷,不知是镜染上了手的冰,或是手沾上了镜的冷,丝丝绵绵皆是清清寒寒。
紫铜纱漏里的流沙无声无息地淌着,莫非黎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他迟疑了一下,撩开了窗纱,一道黄昏的月光洒下,落在他的发梢,流转着暗青色的幽光......
手轻抚着手指上的戒指,那流光溢彩,瞬间笼了一室......
莫非黎喃喃自语:“还有十天,也不过十天了......”
紫色萦绕在眼瞳之上,清清冷冷,却又有波荡漾,似有无法平息的暗潮涌动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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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过九曲桥,就在青石铺垫而成的大道上,欧阳崇华抬首,瞧着那不远处的正厅大门。
脑中的景色依旧,只是这清冷的四周,全然没有了往昔的热闹。
“三、三小姐,是三小姐啊——”
那拿着扫帚的小厮,瞪大了双眼,瞧着走来的女子,忍不住惊呼出声。
欧阳崇华的回归,似乎为这份清冷带来了一丝的暖意。
闻声而来的有欧阳鹏,苏清秀,自然还有那位思女成疾的白素娘。
欧阳崇华望着那一个个站立于自己身前的人......
很奇怪,居然没有那种久违的熟悉感。
只是觉得眼熟,心竟是如此的平和。
“崇华......崇华......”
白素娘走得急了,喘着大气,来到欧阳崇华的身前。
她颤抖着手,上前,一把抱住了欧阳崇华,眼泪不禁湿濡了彼此的衣襟。
欧阳崇华任由白素娘抱着,偶尔抬起头,看到的是欧阳鹏投过来的目光......
意外的发现,那双炯亮的虎目当中,竟是有泪光闪烁。
欧阳鹏哭了么?
原来他还是关心,担忧这个女儿的吧。
苏清秀只是在旁站着,她并关心,亦或者,她根本只是来做个摆设。
但是,这次对于欧阳崇华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感觉。
除了,那抱住她痛哭流涕的白素娘......
“崇华,你到底去哪里了,你不知道娘会担心么,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啊......”
白素娘紧紧地揪着欧阳崇华的肩头,小力地垂着她。
欧阳崇华嘴皮子略略扯了扯,含笑道:“娘,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
白素娘抬眼,含着泪水的眼眶中,盈满了久别重逢的欣慰。
同时也有着许多的疑惑与不安,让她的颤抖一直没有消失过。
她颤着双手,捧住了欧阳崇华的脸颊,她只是想要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女儿......
“崇华,我的女儿......”
白素娘悲从中来,又一次将欧阳崇华纳入了怀中。
“好了,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回来就好,还不赶紧进去。”
久为出声的欧阳鹏,偷偷地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沉着声音说道。
白素娘慢慢地站直了身子,她摸着泪水,哽咽着点了点头,“快进去吧。”
欧阳崇华应着,随着欧阳鹏等人,跨入了前厅......
想必接下来她会接受一连串的询问吧。
想到此处,不觉中嘴角又扯动了下。
无奈的笑,在眼底拂过,然而,心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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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地睡去了,或许就不要醒来。
床榻上那人儿蜷成了一团,微翕着双唇,一声声破碎的低喃从那唇中逸出......
案上的残烛暗冷,隐约留下一滴烛泪,干涸在灯芯。
欧阳崇华恍惚中竟睁开了眼,其实她没睡,冷得她即便合了眼,也还是清醒着。
人挣扎着起了身,要去了断一切......
不能在这样下去,手抚摸上自己的额头,湿湿黏黏的感觉,令她苦涩的一笑。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必须要去了断。
不然,永远也无法摆脱这个梦魇。
身子摇晃的如那风中的残烛,忽明忽灭,踉跄着步伐,蹒跚着朝门口走去。
每走一步,那胸口的疼就会加剧一份。
手捂着,那里......还留着什么?
萧瑟的身影,渐渐地隐入在雨中,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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