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爸几点下班,这个点儿他能回来吗?”李多乐问这种没营养的问题的时候,第一个妈妈刘芳还能耐着性子回答,到第二个妈妈刘芳就有点压不住火儿了。
李多乐也没心情和妈妈计较,他已经憋了一天了,就想知道鬼到底怕什么,想知道宋定伯是怎么捉住那个鬼的,他现在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求知若渴”。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只能潜进了顾小西的房间,寄希望于能够在顾小西的书本上找到一些线索。
顾小西的书桌空空如也,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时尚杂志、参考书……在参考书的那一层,李多乐注意到了一本叫《文言文手册》的参考书,他隐约地记得顾小西早上说《宋定伯捉鬼》是一篇文言文,他寄希望于能够在这本书里找到它。
不负他所望,他还真在目录上找到了这篇文章。他顿时大喜,几乎是颤抖着翻到了那一页。通篇的文言文,李多乐只能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阅读,就好像他的舌头走在了坑坑洼洼的路上:“南阳……宋定伯……年少……时,夜……行逢……鬼……”哎呀,对于李多乐而言,这跟外语差不多,他不免又在心里迁怒于古人:“这些古代人可真是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也不知道给几千年后的炎黄子孙们出了多少难题……你们来一次精神,就搞得我们快要神经……”他想着,看着这些“文言文密码”,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就说这一口气叹得有多长吧,硬是把一页书给吹得翻了过去,可是这一翻,却是给了李多乐一个柳暗花明① 的转机。
书页翻过去,是这篇文章的译文,这让李多乐大喜,他赶紧凑近书页,仔细地研读。他正在翻看,李多米探头探脑地也钻进了顾小西的房间。“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有什么发现?”
“我看过了,这个文章大概讲了这么个事儿:一个叫宋定伯的人,夜里走路遇到了鬼,他就和鬼侃上了大山,他问鬼,你谁呀?鬼说我是鬼。鬼又问他,你是谁呀?他满嘴跑火车,说我也是鬼。鬼问他去哪儿啊,他说逛街去,鬼说它也去,于是他俩就一起去了。鬼嫌走路慢,就建议俩人交替背着走,可能快一些……”
“为什么俩人交替背着就能走快一点呢?”李多米又产生了疑问。
“嘿,对呀。我背着你走路肯定得比咱们俩分别走要慢啊……”李多乐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呀,我知道了!妈妈不是老用‘鬼话连篇’骂咱俩吗……”李多米的头脑灵光乍现。
“还别说,还挺有道理,鬼说的话不能当真,肯定是满口蒙骗人的胡言乱语。”李多乐对李多米的话表示赞同,他继续给他讲《宋定伯捉鬼》:“鬼怀疑宋定伯在欺骗它,因为他过河蹚水的时候发出声音,背在身上也有重量,而鬼蹚水没有声音背在身上也没有重量。宋定伯就又骗他,说我是新鬼,菜鸟一只,不要大惊小怪的。关键的来了……”
“什么关键的?哎呀,你可别卖关子了……”李多米扯着脖子也往书上看。
“他问鬼,说我是新鬼,不知道鬼怕什么。鬼就告诉他,不喜欢人的唾沫。”李多乐的心情那个激动啊,“原来鬼怕这个啊……哈哈……”
“鬼这次说的是真话吗?也许它还是在‘鬼话连篇’呢!”李多米又给李多乐迎头一盆冷水。
李多乐咧开的嘴角尴尬地定格在那里,那刚刚露出满足和狡猾光芒的三角眼儿也尴尬地定格在那里,他小眼珠滴溜溜又一转:“有道理!得往下看。”他说着,赶紧往下继续看下去,“哈哈哈哈……”他读完了,合上书仰天大笑。
“你笑什么啊!怪吓人的!”李多米其实是等不及了想知道结局到底是什么。
“宋定伯朝鬼身上吐唾沫,鬼变成了一只羊,被变卖成了一千文钱!还是咱们中国人厉害,用几口唾沫就把鬼给制伏了,还不忘了卖成钱。那个JK罗琳,弄那么多咒语,最后哈利波特虽然打败了伏地魔,却一分钱也没拿到。”李多乐说着,语气有些奇怪,貌似话里有话。
“你不会是……”李多米大概猜到了李多乐的想法,但是他不敢确定,感觉那有些冒险。
“没错儿,我也要捉鬼!到时候让咱爸写一篇‘李多乐捉鬼’!哈哈哈哈……”李多乐得意地笑,得意地笑……
无辜的“女鬼”
说来就来,李多乐开始为捉鬼进行精心准备。他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好几把水枪,而且给李多米也安排了任务。李多米的任务既特别又艰巨——往盆子里吐唾沫。
这可真是难为了李多米,他吐的是口干舌燥,都有点干呕的症状出现。但是李多乐还是鼓励他说:“那可是咱们的军火!全靠这唾沫来制伏鬼呢,到时候卖了钱,分你,够买不少冰激凌呢!”
一听到冰激凌,李多米又有了动力,他对着盆,一口一口地吐唾沫。
李多乐还准备了一条绳子,还把当时给小狗乖乖买的铃铛找了出来,挂到了绳子上。
“你这是要干什么?”李多米好奇李多乐又搞什么名堂。
“我们把这条绳子拉在门口,鬼来了铃铛就会响!”李多乐小声地在李多米的耳边说,那样子好像堤防着怕鬼听到似的。
“鬼蹚水都没有声音,能撞到这根绳子吗?”李多米又提出了置疑。
“怕它不发出声音,我要把绳子先泡到盆子里……盆子里都是你的唾沫,鬼可是怕人的唾沫呢!”李多乐觉得自己简直是聪明绝顶了!
俩人忙活了一阵子,终于一切就绪。李多乐负责战略部署——贡献了不少脑细胞,出了不少馊主意。李多米负责提供军火——贡献了好多好多的口水,算起来够他大声朗读五篇课文,也够在哈根达斯门口垂涎一个钟头了。
夜渐深,黑暗缓缓地把每一缕光线吞没。李多乐和李多米把唾沫线在门口拉好,俩人潜伏在被窝里,拿着装满了唾沫的水枪,等着昨夜的鬼怪再次来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两个人都有些不争气地犯了困,上眼皮和下眼皮迫切地想要拥抱在一起,在眼睫毛铺盖的暖窝里酣眠。可是就在这时,毫无征兆的,门口的铃铛竟然响了起来。李多乐和李多米赶紧惊慌失措地抬起头,他们看见卧室门被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袍,披头散发的……女鬼……
“开火!”李多乐一声令下,李多米和李多乐火力全开,按动水枪,向目标喷射!
“你们干什么!”目标竟然发出了声音。
“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李多乐在心里泛着嘀咕,但是手上却没有停,继续火力全开。
“是我……顾小西!”目标“女鬼”爆出的这句咆哮,让他俩傻了眼。
李多米赶紧把灯拉开,看着披头散发的顾小西,穿着白睡裙,被水枪喷了一身的唾沫,相当的悲惨。
“啊!”这回轮到顾小西大声尖叫了,“你们让我湿身了!”
“失身?”妈妈刘芳刚睡着,就听得顾小西大叫着“湿身”,而且她用她成年人的惯性思维把这误解为了“失身”,这下可炸了锅了!
妈妈刘芳推醒了爸爸李天明,俩人惊慌失措地往外跑,正看到顾小西披头散发穿个白睡裙在对着李多乐和李多米大吼大叫:“看你们把我的睡衣都给弄湿了……”
“嗨,原来是这个‘湿身’,现在这些小孩儿,真敢用词儿都。”妈妈刘芳翻了个白眼儿,松了口气。
“姨妈,你瞧他们俩啊!我睡觉前想把我的文言文手册找出来放书包里,明天上课用,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今天早上李多乐不是追着我问《宋定伯捉鬼》吗,我就想看看在他这儿没。谁知道一进门,就被他俩用水枪给我弄了一身水。”顾小西像姨妈刘芳大吐苦水。
“谁叫你披头散发的还穿个白衣服,到处乱晃,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女鬼呢!”李多乐说。
“我不是刚洗完头发吗……姨妈,你瞅他啊,说我是女鬼。”顾小西摇着姨妈刘芳的手,跺着脚撒娇。
“李多乐,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妈妈刘芳厉声道。
李多乐只得缴械投降了,把昨天的晚上发生的“灵异事件”的始末跟妈妈刘芳和爸爸李天明和盘托出。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你那叫‘鬼压床’,已经被科学给破译了。在睡觉时,突然感到仿佛有千斤重物压身蒙蒙眬眬的喘不过气来,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人们感到不解和恐怖,就好像有什么压在身上,再加上配合梦境,就被给了个形象的名字——‘鬼压身’。其实它的学名叫做梦魇。同做梦一样,梦魇也是一种生理现象。当人做梦突然惊醒时,大脑的一部分神经中枢已经醒了,但是支配肌肉的神经中枢还未完全醒来,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现象。”爸爸李天明耐心地给他们解释。
“可是后来我还听到足球打到地板上的声音,那又作何解释?”李多乐的内心还在纠缠不清。
“有人在网上做了一个调查,这种声音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听到过,我也经常能听见,开始还以为楼上家里的小孩子玩弹珠呢,每次都是两到三声像弹珠球跌落在地上又弹起的声音……每次都是两到三声……而且都是在半夜听到,可是我问了楼上的邻居,楼上没有小孩子。后来我又查了资料,原来这种声音是脆性材料如玻璃、水泥断裂而发出的声音。如地板的找平层、吊顶部分由于导热能力差、变形不同,导致开裂。这种动静有时很大,但很正常,不过是释放残余内应力而发生的一种自然现象,并不具备任何灵异之处。”
这下李多乐没什么可说的了,李多米也解除了头脑中的疑问。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鬼,我没法儿给你定论,但绝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自己吓自己。”爸爸李天明又补充说。
“你们这喷的是什么水啊,怎么是臭的?”过了半天了,顾小西这才发现喷在自己身上的“水”有问题。
“是……是……我的唾沫……”李多米低着头,调皮又有些尴尬地吐着小舌头。
“啊!”顾小西的大声尖叫又升了一个八度,估计再高点儿就飚出海豚音了!她尖叫着转身赶快去卫生间,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