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口金利坊营地。
周三福、孟云飞两人神情紧张、急匆匆地走进武崇文的房间。
“掌柜的,大事不好!”孟云飞刚一进门就脸色沉重地对武崇文说了一句。
“孟大哥,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武崇文看两人的神情觉得可能出了事,但仍不慌不忙的问道。
周三福坐下后说道:“昨晚我们有只两货船在码头上刚装完货,后半夜船上的人发现船底进水,幸亏发现及时并马上修补,才没出大事。今早这条船的管事向我禀报此事之后带我到船上看过,发现船底被人凿洞。我来时已令船上的守卫严加看管,又让工匠对船底逐一加固。”
“这可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看来有人要找我的麻烦了,”武崇文听完后不紧不慢地说道,然后站起身双手背后,在屋里走来走去,接着抬头对两人说,“孟大哥,你马上请冯中军和头陀到我这儿来。周大哥,你把那条船的管事也给我请来,咱们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两人说了声“是”,然后离开房间。
不一会儿,孟云飞和周三福带着船管事、头陀和冯中军三人进了房间。
五个人一进房间,武崇文吩咐他们坐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笑着说:“昨天晚上的事周大哥和孟大哥已经对我说过了。常在水边走哪能不湿鞋,再说我们做的可是惹人注意的大事,出点差错有所难免,大家不要过分担心。”
船管事听武崇文这么说,刚进来时万分紧张的心情才有所放松,他接着听武崇文在问他,“这位船大哥这么称呼?行船多久了?”
这船管事年纪五十多,貌似稳重老练,见掌柜这样客气地问自己,连忙回答:“小的名叫卜道江,十几岁便跟随家父给船老板打工行船,已有四十多年了。”
“卜大哥,都怪我平时对兄弟们照顾不周,发生这事我得首先担责,既然发生了,我们就得面对,那你说说我们今后怎么办?”武崇文对船管事卜道江非常和蔼地说道。
卜道江听罢武崇文对自己说的这番话,心里非常感动,连忙说:“三爷,小的疏忽,导致出事,不敢让三爷担责,小的甘愿受罚,但三爷问小的今后怎么办,小的确实不知,愿听从三爷和在座几位头目安排行事。”
武崇文已看出卜道江是个厚道老实人,对卜道江刚才的回话也非常满意,接着对卜道江说道:“好,卜大哥你先下去吧,今后要防范此事再次发生,船上押船的人全归你节制,如有不服者可严加处置,不必上报,今后要把这船看成你的命,卜大哥你可明白?”
“小的知道,小的愿为三爷肝脑涂地,”卜道江诚恐诚惶地说道,然后准备离开。
“卜大哥,等一等,”武崇文喊住他,然后回头对冯中军说,“冯兄弟,待会给卜大哥五十两银子,好让卜大哥喝酒压惊。”
卜道江忙说:“三爷,小的愧不敢当,请三爷收回成命。”
武崇文忙对卜道江说:“卜大哥不用推辞,你先忙去吧。”
卜道江连忙道谢,然后走出房间,冯中军也随他一块走了出去。
在座的其他几个人见武崇文对卜道江不但不惩罚反倒显得如此客气,又给奖赏,心想武崇文以前的脾气可不是这样,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武崇文对头陀说道:“你马上对所有船管事严密监视,如有反常立即抓来见我。”
头陀抱拳领命,然后退出。
孟云飞见头陀离开,问武崇文,“这事会不会是锦绣镖局程通一伙人干的?”
武崇文摇摇头说:“我看不像,我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谁?”孟云飞和周三福两人齐声问道。
“是黑衣帮,他们终于对我下手啦,”武崇文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咬牙切齿道,“要是这样我倒要看看黑衣帮到底有多大能耐。”
孟云飞也知道黑衣帮,于是就对武崇文说,“掌柜的,黑衣帮的人全是些打家劫舍亡命之徒,对付他们可不容易,再说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弄不好我们损失更大。”
“都惹在我们头上来了,恐怕躲也躲不过,只能来个鱼死网破,”武崇文似乎主意已定。
孟云飞听武崇文说完这句话后思索片刻,然后问:“掌柜的,那你想怎么对付黑衣帮?”
武崇文看了看孟云飞和周三福两人,然后淡淡说道:“我要用明的、暗的两种方法对付他们,明的要摇旗呐喊地找他们算账,暗里异军突袭他们的老巢,让他们全军覆没。”
周三福听后愣一,忙问:“异军突袭?我们哪有那么多人?”
武崇文笑着解释道:“周大哥,你和孟大哥放心好啦,不用我们的人,我要请朝廷发兵然后帮朝廷剿匪,要是能大获全胜,我们可是立了大功,说不定还能得到朝廷得奖赏。”
“那我们何时动手?”孟云飞在旁边问道。
“我们先严加防范,暂且按兵不动,等我找江州府钟大人请他上奏朝廷调兵再说,”武崇文答道。
孟云飞见武崇文这般胸中有数,连忙说:“武掌柜想的周到,不过我以为咱们要是派个人去黑衣帮向他们示弱,求他们网开一面,麻痹麻痹他们,然后再暗中行事岂不更好?”
武崇文捋了捋胡须,接着问:“这样也并非不可,那么两位大哥以为谁去黑衣帮求情最为合适?”
孟云飞答道:“前几天欧阳越去了趟锦绣镖局,不知对程通他们说了些什么,锦绣镖局这几天没见什么动静,可见欧阳先生神通机变、口才极佳,让他去黑衣帮说和再好不过。”
武崇文点点头,“周大哥这一计甚妙,这样我们的胜算更大些,好吧,我让欧阳先生去黑衣帮说说看。”
周三福在旁边有点担心地说,“黑衣帮那伙人穷凶极恶,只怕欧阳先生只身一人过去凶多吉少。”
孟云飞也接口道:“周大哥的担心不无道理,三爷你可先找欧阳先生说说,若他不敢去的话只好作罢,顺面问问他还有什么妙法。”
“好吧,我这就找欧阳越过来,”武崇文好像已拿定主意让欧阳越去黑衣帮。
孟云飞、周三福见武崇文要召见欧阳越,就马上向武崇文告辞,然后离开房间。
武崇文接着派人叫欧阳越来到房间。
欧阳越进来问道:“三爷有何吩咐?”
武崇文看了看欧阳越,先赞许道:“欧先生真乃神人,去了一趟锦绣镖局,这几天我就安静了许多。”
“三爷过奖,这是三爷福威所致,在下只是依三爷吩咐行事,”欧阳越忙低头说道。
“欧阳先生不必过谦,我吩咐你什么啦?你对他们说些什么我都不知道,所以这全是你的功劳,”武崇文笑着对欧阳越说道。
欧阳越听得出武崇文对他有些不满,但仗着有武敬文撑腰,所以并不在意,就急忙说道:“在下行事只讲结果,不讲细末,有些事还是不让三爷知道的好,但在下敢对天发誓我的所作所为全为三爷好。”
武崇文听完,非常大气的说道,“欧阳先生不必如此说,我也不想知道太多,但不管怎么说锦绣镖局那伙人最近这几天不是已经消停下来了吗?我还得感谢你才对,”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但这麻烦事一件接一件,所以我还有件事想麻烦欧阳先生。”
“三爷请讲,”欧阳越疑惑的看着武崇文。
“不知欧阳先生可曾听说过江州黑衣帮?”武崇文问道。
“在下仅听说过,但对黑衣帮的情况却一点不清楚,”欧阳越回答道,接着问:“三爷为何对在下提起黑衣帮?”
武崇文接着连真带假的侃侃说道:“是这样的,昨天有三个人在我们一条船底部凿洞,被我们的人当场抓获,严刑拷打后三人招供他们是黑衣帮派来的人,但我觉得没有必要跟黑衣帮结仇,所以就放了那三个人。这事过后,我想了再想,总是担心我们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黑衣帮,惹得黑衣帮跟我们过不去,因此就想主动和他们讲和,只要他们能对我们高抬贵手,份子钱不是问题。所以想请欧阳先生替我到黑衣帮去一趟说明我们的诚意,好让我们能平平安安的做生意,”武崇文说到这停了一下,接着问,“不知先生可愿此行?”
欧阳越稍作犹豫,然后说,“既然黑衣帮属匪盗之类,三爷应向官府告发,好让官府派得力之人缉拿剿灭,何必行此周折?”
武崇文看出欧阳越有点推却之意,就对他说,“欧阳先生不愧是饱学之人,考虑事情谨慎周密,不过这剿匪之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得到的,再说能不能全部剿灭现在还不好说,但我们总得做生意吃饭吧,所以我觉得能应付先应付,应付不了再说,”接着盯着欧阳越问道:“难道先生还有别的高招?”
欧阳越听武崇文把话讲到这个份上,感到左右为难,去黑衣帮吧,他跟黑衣帮那伙人没一点交情,不知怎么对那伙人说些什么,但如果不答应武崇文,一定会惹得武崇文对自己不满,而且这也是帮武崇文平息麻烦的事,按武大爷的交代他也应插手此事。欧阳越想到这,忙对武崇文说:“三爷既然欲派在下前往,在下岂敢推辞,只是此事事关重大,等在下静一静想好之后再去黑衣帮,不知三爷意下如何?”
“好,那就劳烦欧阳先生,”武崇文急切的看着欧阳越说道。
欧阳越闷闷不乐的回到他的房间,他刚来金利坊不久,交往的人不多,这时想找人私下商量怎么办,于是就想到了冯中军,然后他赶紧让人把冯中军请到他房间来。
欧阳越把武崇文刚才找他并准备派他去黑衣帮做说客的事给冯中军讲了一遍,然后问冯中军他该怎么办。
冯中军想了想,然后问他,“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欧阳越摇摇头,“心里很乱,还没想好。”
冯中军见欧阳越这样,就对他说道:“我看不妨先去黑衣帮试试,到时我和你一起去,咱们见机行事,能和黑衣帮的老大说上话然后毫发无损的回来就算完成使命了,如果黑衣帮不依,那也是黑衣帮的事,武三爷不能怨你,你说是吧?”
欧阳越听冯中军说完点点头,“就这样吧,反正这次算是豁出去了,”接着又说,“我马上给三爷说让你和我同去。”
“顺面跟三爷要点给黑衣帮的见面礼,我们不能空手去找人家说话,三爷应该明白这点。另外别忘了多带上几个随从,”冯中军见欧阳越准备去黑衣帮,就告诉他提前准备。
欧阳越点点头,对冯中军说:“好,冯兄,就按照你说的,我这就去找三爷,告诉他明天早上就出发。”
冯中军从欧阳越那里得知武崇文已经和黑衣帮的人交上手,他心想,照武崇文的脾气,不可能如此轻易认输,让欧阳越去当说客求对方手下留情肯定是想麻痹对方,并争取更多的时间做好打击对方的准备。冯中军越想越觉得事情肯定是这样,他紧接着在当天下午把这事悄悄地告诉给边铁山和童梦成他们。
边铁山和童梦成知道这事之后,马上商量要不要插手此事。
边铁山对其他几个兄弟说道:“看来武崇文想通过官府派兵消灭黑衣帮,按理说官兵剿匪我们不应该插手,但我总觉得武崇文这是在利用官兵为他扫清和他作对的势力,更好地为所欲为,同时在江州树立起金利坊的威风,好让人知道和金利坊过不去就是和朝廷作对,看来这人的心机真不简单,我原以为武崇文只不过是个无赖、争强好斗之徒,没想到他竟如此阴险!”
童梦成接着边铁山的话说道:“是呀,看来我们要暗查他是件非常麻烦的事,尽管他罪恶累累,但经欧阳越那番说辞,我们就有点束手束脚,现在他又想借官兵剿匪树立自己的威风,看来我们的事越来越难做。”
方驰天这时也说道:“让我看呐,那金利坊武崇文他们其实跟占山为王、为所欲为的的叛逆匪徒一样,只是有贪官污吏的庇护没被一般人看成匪徒而已,他们对百姓被一般强盗更凶狠、更吃人不吐骨头。我虽然被黑衣帮的人打伤过,可我知道黑衣帮尽管鱼目混杂,但几个首领只是杀富济贫、抢掠贪官污吏而已,很少残害百姓,比起金利坊强多了。我们可以两不相帮,如果要帮的话,也只能帮黑衣帮。”
童梦成听完方驰天的话,忙对他说,“方大哥说的话小弟也同感,但这话千万不能说出去,要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到,我们就少不了麻烦。”
“童贤弟提醒的是,老哥就是在咱们自己人面前说说而已,”方驰天接着说道。
边铁山这时问童梦成,“那我们是不是对这事要置身事外?”
童梦成想了想,对边铁山和方驰天两人说:“我看在我们没有得到朝廷王大人回信之前应该谨慎小心行事,但这件事非常紧急,如果我们直接帮黑衣帮那就是与朝廷官兵作对,这是重罪,但看着黑衣帮面临灭顶之灾而无动于衷,似乎违背侠义。以我之见,我们不能直接帮助黑衣帮,但可以通风报信,让他们提前准备应对,不知二位兄长意下如何?”
边铁山和方驰天二人两忙说“行”。
童梦成接着问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凌冲霄,“凌贤弟你意下如何?”
凌冲霄这时正在想别的事,被童梦成一问,忙抬头说,“可以,可以。”
童梦成这时对边铁山说,“边大哥,明天我俩去一趟黑衣帮,就悄悄跟在金利坊冯中军和欧阳越后面,然后见机行事。”
边铁山点点头,“好,就依你安排。”
童梦成有对凌冲霄说道:“凌贤弟,你也别闲着,到时准备一条船,你和小霜帮我们掌船过江。”
凌冲霄连忙站起来说:“好,我这就找她去,”然后急急离去。
三人看到凌冲霄那急急忙忙的样子,不禁对视而笑。
西江口金利坊营地。
冯中军走到武崇文的房间。
“怎么,欧阳先生这么快就想好了,那准备什么时候去?”武崇文见欧阳越走进房间,马上点迫不及待的问。
“三爷,在下想好了,无非是对黑衣帮那伙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讲明厉害关系罢了,”欧阳越坐下来不紧不慢的回答。
武崇文似乎饶有兴趣的说道:“噢,那你说说看。”
欧阳越淡淡的说:“三爷,和上次去锦绣镖局一样,在下会随机应变的,这点无需三爷操心,我这会儿找三爷只是让三爷帮我安排安排,我明天一大早就去黑衣帮。”
武崇文接着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在下想让冯中军与我同去,另外筹措点见面礼给黑衣帮,再带四个随从,”欧阳越回答道。
武崇文想了想,然后慢慢说道:“带四个随从和冯兄弟同去可以,但不知你要给黑衣帮多少见面礼?”
“谢谢三爷,但带多少见面礼在下不能说,”欧阳越心想,我也只是给你跑腿办事传人请罢了,带多少见面礼你看着办。
武崇文试探着问:“那五百两白银怎么样?”
“就依三爷,”欧阳越这时心里明白了他自已是被武崇文派去做幌子,可能要对黑衣帮动真格的。
“好,那就有劳欧阳先生走一趟,我等候佳音,”武崇文笑着说道。
欧阳越听到武崇文说出“佳音”两个字,心里感到非常生气,自己是冒着性命危险替你武崇文去和一伙强盗见面说和的,你不仅对我的性命没有丝毫牵挂,甚至还想轻松静等佳音,于是就说:“我想问三爷一句不该问的话,不知可否?”
武崇文忙说:“欧阳先生但问无妨。”
欧阳越说:“如果我和冯兄弟被扣下来做人质,三爷会怎么办?”
武崇文听到这话,不禁一愣,接着笑着说:“人常说‘两军相交不斩来使’,如真这样,我也无法,只能重金求赎。”
欧阳越忙笑着对武崇文说,“三爷,在下只是一句玩笑话,别忘心里去。”
其实欧阳越此行对自己的性命一点也不担忧,凭他的才智,全身而退绰绰有余,他只是有点生气所以才故意这样问武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