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铁山、方通天和白璧山老人爷孙俩回到客店已是晚上掌灯分时,他们在客店用过饭,然后就各自回客房歇息。
夜已深,这时外面下起了大雨,边铁山躺在床上睡不着,他干脆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雨景陷入沉思:今天傍晚给那惠捕头来了个下马威,他肯定有所忌惮,但他会不会找上门来报复?看来得给他下猛料威逼他,让他就范。两天前在江边树林里看到四弟时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句话,他就一转身没了影,按事先约定他早应该来带这家客店,难道出了什么事?另外,从京城来的另外两个兄弟应该正在在来江州的路上,要是他们三人能早点与自己汇合的话,也好商量着办事,看来只能等下去。他想着想着感到倦意慢慢袭来,这才上床歇息。
第二天天刚亮,店小二方通天就在边铁山的房间外面喊:“张兄弟,你起来了吗?”
边铁山在房里应道:“方大哥进来吧。”
方通天走进房间,对边铁山说:“张老弟,惠捕头雇了辆马车在客店大门外等候,”刚说完就马上走出房间。
“好吧,我马上就下去,你顺面叫一下白老汉爷和他孙女俩,”边铁山跟在方通天身后走出房间。
“白老汉和他孙女早就起来了,现在正在门口等着你,”方通天一边走一边对边铁山说。
边铁山走到客店大门口,见白璧山和他孙女俩正在站在那里等他出来。
站在一旁的惠捕头看到边铁山,走上前满脸笑容的对他说:“这位英雄,小人已备好马车,请这位老丈和他孙女俩上车,”然后对站在车前的车夫说:“你出城时告诉守城的就说车里坐的是我家亲戚,然后按这位老丈的吩咐送他们回家,路上不得出差错!”
那车夫忙说:“小人领命,惠爷。“
“有劳惠捕头啦,”边铁山对惠头谢道,然后转身对白璧山说:“老人家,你们上车吧,有惠捕头的人照顾,你俩放心出城吧!”
白老汉抱拳连连道谢,然后和孙女坐上马车,马车随后急驰离去。
送走白老汉和他孙女后,边铁山见惠捕头没有马上离去的意思,就对他说:“惠捕头要不要到我房间里坐坐?”
惠捕头马上说:“那好吧,只怕打扰英雄。”
“惠捕头请,”边铁山说着就和惠捕头来到三楼的客房。
两人在房间坐下,边铁山给惠捕头倒了一杯茶,接着说:“惠捕头,请用茶。”
惠捕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对边铁山说道:“昨日之事在下多有得罪,还望英雄恕罪,”说完站起身抱拳。
“惠捕头言重了,昨日全怪在下行事冲动鲁莽,对惠捕头多有冒犯,还请惠捕头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里去,”边铁山说完也一抱拳,算是回礼加道歉。
惠捕头连忙说:“岂敢,岂敢,英雄昨天已是手下留情,在下应感谢英雄宽宏大量才是,”惠捕头接着问:“敢问英雄高名上姓?哪里人士?”
“在下张朋,来自京城,在锦绣镖局做事,”边铁山马上答道。
“原来是张爷,幸会幸会,”惠捕头奉承道。
边铁山这时话题一转,故意说:“在下久闻惠捕头行事不徇私情、不屈权贵,所以来江州后就想着早日拜见,没想到昨日偶遇惠捕头之后让我大失所望,看来我无缘高攀。”
惠捕头听边铁山说了这么一句,神情不禁尴尬起来,着急的接不上话。
边铁山没等惠捕头接上话,继续说:“在下昨日行事确实有点鲁莽,但我就是不明白那武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戏良家少女,就算你当时不在场、不知情,但也不能带人来抓白老汉和他的孙女两人。再说,武家少爷算你什么人?难不成比真想逼着白姑娘屈从武家少爷?”
惠捕头连忙说:“在下知罪,在下知罪。”
边铁山看了看惠捕头,继续说:“在下虽然是一介平民,但也知道做人当以仁义慈善为本,就算不这样,也不能伤害无辜、欺凌弱者。”
“小人这也是受人指使,很无奈呀,”惠捕头辩解道。
边铁山先问了一声“是吗?”,接着又问:“那你如果无私心,对指使你的人无所贪求,你会这样做吗?”
“这个,这个,”惠捕头答不上来。
“好啦,你不用说啦,我今天叫你来也只不过是想和你随便聊聊,我也知道你身为编吏,受人指派也不容易,但做人必须仁义为先,自己不想做的事大不了可以不做,只做分内之事,这样你岂不落个心安理得?”
惠捕头听后不停点头:“说的是,说的是。”
边铁山接着说:“我今天说的话也是为你好,你如果听不进去我断不敢勉强,也无法勉强,但你要是把我看成对头,我也无所谓,你大不了找帮人找我麻烦,我随时奉陪。”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惠捕头连连摇头。
“好,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你回去好好想想我今天这番话说的对不对,能不能做到就看你自己啦。”
“小人铭记张爷的话,”惠捕头应道。
“我知道惠捕头公务繁忙,就不敢多挽留,我这就恭送惠捕头,”边铁山看惠捕头现在的样子,觉得自己想打压他的目的已初见成效,就不想再谈下去。
“好,那小人这就告辞,”惠捕头站起身,接着小心翼翼的问边铁山:“在下中午想在‘金源酒楼’设宴给张爷赔罪,顺便略表地主之谊,不知张爷肯不肯赏脸?”
“惠捕头客气了,在下昨天多有得罪,你却这般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我要是推辞那就不识抬举了,”边铁山显得很大气,说完哈哈一笑,好像忘掉了刚才对惠捕头说的一番话。
惠捕头也高兴的说:“好,那咱俩就一言为定!我到时恭候张爷,”说完一抱拳,离开房间。
惠捕头刚一离开,店小二方通天就走进房间,满脸迷惑的问边铁山:“张老弟,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你昨天对付惠捕头和‘龙虎爪’兄弟俩使的什么魔法,吓得那伙人不敢动?这‘龙虎爪’兄弟俩可是力大无比,在江州城没几个人敢跟他俩较劲,但被你一下子摔的灰头灰脸。还有,这惠捕头也算是官府里的人,平时作威作福、耀武扬威,一般人见到他躲都来不及,可你硬是把他给震住了,你该不是神仙下凡吧?”
“方大哥取笑了,是他们几个武功不济,而我也不过是声张虚势罢了,”边铁山笑着说。
方通天听后不停地摇着头,显然不信服边铁山这样的解释。
“看来我这个平日里被人不拿正眼瞧的店小二也跟你沾光了,”方通天怪里怪气的讽刺道。
边铁山忙说:“方大哥不要误会,我现在的确不能亮明身份,真的是情不得己!”
“好啦,好啦,不说啦,怪我小心眼总可以了吧?”方通天忙笑着制止边铁山继续说下去。
边铁山无奈的摇摇头。
“那你刚才跟惠福林在房间里都说了些什么?该不是想与他和好吧?”方通天接着问。
边铁山笑着回答:“想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是想与他和好,但能不能就得看他了,”接着又对方通天说:“对了,他约我中午到‘福源酒楼’去,方大哥陪我去吧。”
方通天说道:“他请你又没请我,我去算啥?”
“我怕喝醉了被人暗算连个报信的都没有,到时我的房钱谁付?”边铁山笑着回答。
方通天想想也是,再说他平时也好喝上几口,于是就答应陪边铁山去福源酒楼。
正午时分,方通天带边铁山来到福源酒楼。
惠福林此时早就在楼下等候,看到二人到来,连忙满脸笑容的迎上来,他见“胡杨记”客店的店小二方通天跟边铁山在一起,就跟方通天打招呼:“想不到方老弟也肯赏光,在下莫大荣幸,”他对方通天也变得客气起来了,他本来认识方通天,只不过从来没正眼瞧过这个店伙计。
三人上楼来到二楼一个雅间,房内酒桌旁已坐了三个人,见到客人走进房间,这三人忙起身相迎。
惠捕头向这三人介绍边铁山,“这位张爷张朋,从京城来,在下与张爷有缘结识,万分荣幸!”。
那三人向边铁山抱拳施礼,边铁山也朝他们点头致意。
大伙还没有落座,三人中有一个四十五六岁的虬髯大汉不卑不吭地问边铁山:“敢问张爷来江州有何贵干?”
边铁山觉得这人刚一见面就这样问,不禁一愣,但还是客气的回答:“在下来江州访友。”
惠捕头忙向边铁山介绍这位虬髯大汉:“这位是在下的好兄弟雷副捕头雷彪,人称‘雷公神’,”然后又介绍另外两个人:“这两位是在下的好兄弟袁文、沈清。”
边铁山对这三人谦让一番,然后坐下来。
在场的人分主宾坐好,惠捕头和雷副捕头分别坐在边铁山的左、右侧,袁文、沈青坐中座,方通天坐下首。
酒菜上齐后,惠捕头吩咐小二给每个人斟满酒,然后站起身朗声说道,“今天我们几位特意为张爷设宴接风,大家先干完这杯!”
边铁山和其他几人也站起身,齐声说了声“干!”。
接着惠捕头、袁文、沈青、方通天四人轮番向边铁山敬酒,而旁边的副捕头雷彪却显得有点冷漠,只顾低头喝闷酒。
惠捕头见状连忙笑着对边铁山说,“我这位雷兄弟仗义直率、胸怀坦荡,只是平时不爱说话,请张爷莫要见怪。”
边山忙说:“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接着对雷副捕头说:“来,雷副捕头,我敬你一杯。”
这时雷副捕头不得不站起身,口中说了声“请”,接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坐下。
见雷彪这般样子,惠捕头脸上显得有点不自在,边铁山见状忙打圆场,“惠捕头难得有这般直爽的兄弟,在下也喜欢得紧,”说完又自斟一杯酒,说道:“在下本是村野莽夫,蒙惠捕头瞧得起,欢聚于此,实属三生有幸,感谢各位!我先干为敬。”
“来”!大家又一齐举杯。
就在这时,有两个人冲进房间,声大如雷,“你们喝酒咋就不喊上俺兄弟俩!”
边铁山抬头一看,原来是昨天见到的“龙虎爪”兄弟俩,这两人长相十分相似,身材魁梧,肩宽臂粗,外人很难分别出来谁是哥谁是弟。
“哈哈,原来是‘龙爪’、‘虎爪’二位少侠,实在是对不起,我现在就给二位少侠赔罪,”惠捕头忙赔着笑脸说道,看来他不敢得罪这两个人。
“俺和弟弟听说昨天在街上打败俺俩的大英雄在这里喝酒,就赶紧跑过来,想见见大英雄,”双胞胎中穿白色衣服的一看到边铁山,连忙对另一位穿黑色衣服的说:“二弟,快过来拜见英雄。”两人不容分说,跑过来跪在边铁山身前,连连磕头。
边铁山吃了一惊,忙把二人扶起来,说道,“赶快起来,两位不必如此,敢问二位少侠如何称呼?”他原来想就昨天的事给这俩兄弟道个歉,但看他俩的年龄比自己至少小一辈,因此作罢。
穿黑色衣服的弟弟马上回答:“俺哥名叫庄长龙,外号‘龙爪’,俺名叫庄长虎,外号‘虎爪’,俺俩都十九岁,属小龙的,俺家里还有个妹妹,叫庄翠婷,属猴的,俺娘说女孩子不能随便出门,所以妹妹就没有来拜见英雄。”
“是呀,是呀,二弟说得对,”哥哥庄长龙在旁边随声附和。
边铁山见这对孪生兄弟憨厚老实、说话直率,心中不免对他俩产生几分好感,然后对俩说:“原来是庄家二少侠,幸会!幸会!”
“俺还不知道英雄叫啥名字?”庄长龙接着问。
“俺名叫张朋,外号‘铁臂侠’,属虎的,”边铁山学着庄氏兄弟说话的样子笑着回答,惹得身边人一阵笑。
这时,一位年约七旬的老者走进房间,看到庄氏二兄弟,连忙上前拉住庄长龙的胳膊说,“原来二位少爷在这里,夫人在家里总是但心你俩出来惹事,走,赶快跟我回家!”然后朝房内其他人抱抱拳说:“烦扰各位了。”
庄家兄弟对老者说,“文伯伯,俺们这就跟你回家,到时别告诉俺娘俺俩在外喝酒就行。”
“行,可以,你俩根本没在这喝酒,我那样说也不算撒谎,”老者哭笑不得,然后领着庄氏兄弟离开房间。
被庄氏兄弟刚才这么一闹,大伙喝酒的兴致大减,惠捕头对大伙说,“来,咱们继续喝。”
几个人接着边喝边聊的过了一个时辰。
边铁山喝得有点醉意,头一歪倒身旁雷副捕头的肩上,趁着其他他几人大声说话的机会,他凑到雷副捕头的耳边悄声说,“待会儿送我,”然后醉醺醺的对惠捕头说道:“惠,惠捕头和各,各位兄弟,在下实在不胜酒力,先行告辞,请各位尽,尽兴。”
坐在对面的方通天忙跑过来扶住边铁山。边铁山在雷副捕头肩上拍了一下,“雷副捕头,你和方,方大哥一起送我回去,你雷彪不够义气,酒没喝多少,全是我替你喝,喝的,走,咱,咱俩到客店再,再喝。”
惠捕头见边铁山喝成这样,不知是不是故意装的,想挽留又怕惹他生气,于是就向雷副捕头说道:“有劳雷老弟。”
雷副捕头雷彪和方通天很快把边铁山扶到“胡杨记”客店房间,然后安顿他在床上躺下,正准备离开,边铁山突然在床上坐起,对两人说:“雷副镖头等一等,方大哥你去准备些酒菜,我和雷副捕头再痛饮一番!”
雷彪和方通天两人见边铁山并没有醉,忙点头答应。
不一会儿功夫,方通天把酒菜送到房间,三人在桌前坐下来。边铁山突然对二人施一长礼,肃然说道,“边铁山见过雷副捕头和方大哥,还望二位原谅在下未告知真实身份。”“
“你,你就是追风侠”,雷彪闻听此言不禁一愣。
“正是小弟边铁山,”边铁山这时改口对雷副捕头自称小弟,旁边的方通天也不禁愣了愣。
“小弟对雷副捕头的大名早有所闻,也听刑部主事大人提起过雷副捕头,今日得见,十分欣慰,”边铁山接着说道。
“想不到闻名天下的追风侠竟如此平易近人,只是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跟惠福林这帮人混在一起?”雷彪不解的问道。
“想必雷大哥对我昨日在街上如何对付惠福林已耳有所闻,为救那老人和他孙女,我不惜得罪惠福林,你总的看得出我的为人吧?你我皆为朝廷效忠,身负铲除奸恶之职,办事就得依照王法而不能凭个人喜好、快意恩仇,否则会给那些奸恶之徒授之以柄,惹祸上身。再者,我们现在能看到的奸恶之徒都是些小人物,惩罚他们不难,但他们的后台靠山可都是大人物,隐蔽的很深,不把这些大人物挖出来,我们就是杀掉成千上万的奸恶小人也无济于事,因为这些小人物只不过是那些大恶的走卒而已,死了可以再换一茬。你说是这样吧?”边铁山解释道。
“闻听边老弟这么一说,雷某深有领悟,老弟既然这么看得起雷某,以诚相待并讲出肺腑之言,我岂能无动于衷?今后在江州城但凡用得上我雷某的地方,老弟只管吩咐,雷某万死不辞!”雷彪激情说道。
边铁山笑着说道:“雷大哥言重了,小弟只是即时感慨而已,今后在江州还全仰仗你和方大哥帮忙,”接着问:“对了,雷大哥,刚才在酒楼遇到的庄氏二兄弟看起来很是憨厚老实,但他俩咋就跟武家少爷和惠福林那伙人混在一起?还有惠捕头不惜动用官差替武家少爷卖命,你可知道其中原委?”
雷彪笑一笑说道:“边老弟,这不是一两句能说得完的,你听我慢慢道来。”
方通天见边铁山和雷彪似乎要长谈,就借口有事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