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听见枪声,但身上猛烈的枪击声使他站不住脚。他把手枪扔掉,想抓住什么东西,但身子一晃,在地上坐下来。
他惊奇地向四周望了望,天花板,已经自己贴的很多球星的照片,他连自己的房间也不认得了。
有人过来急急地敲门,敲门声使他清醒过来,他定了一下神,才明白他坐在地上。
他看见身上的血,才明白他刚才开枪自杀了。
“没有打中。”他用手摸索手枪,反复说着这句话。这时候,手机里有人留言:姑姑离开了,请回信息。
听到这句话,他仰头笑了一下,“有来就有走,都走吧,呵呵,该走的不走,不该走的走了。”
手枪就在旁边,他却往很远处不停地看着。
他继续找,手伸到另一边,但没有力气使身子保持平衡,又倒下了。血不断地流出来。
一小时以后开来了救护车。
温浩依旧处在神魂颠倒之中。
他觉得人生的幸福也主要在此,现在他不用做什么考虑,也不必操心什么,一切都有人替他料理。对未来的生活他没有任何打算和计划。
他此刻全凭别人做主,相信一切都会得到妥善安排。哥哥夏松和嫂子诗诗以及夏沫母亲都会指点他做什么,他只要完全同意人家的建议就行了,哥哥替他整理店里,夏沫母亲劝他婚后带夏沫去好好渡蜜月,除了要在A市结婚,他什么都同意。
“只要你们高兴,要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是幸福的。”他想。
他把妈妈要他们去渡蜜月的事情告诉夏沫,她不同意。
她对他们的未来生活有她自己的一套打算和计划。
这使他大为吃惊,她愿意陪他呆在这个城市,她知道这里不仅有他心爱的事业。
举行婚礼那天,温浩还在脑子里不停地问着自己:他此次会不会因为丧失了自由而感到惋惜?想到这里,他微微笑了一下。
“单身的自由,要那做什么?人生的幸福就在于和谐,根本用不着什么自由!”
“可是我了解她的思想吗,我和她的情感是否和谐?”他在低声的问着自己,突然之间他的笑容消失了,他深思起来。
一种奇怪的感觉支配了他,他开始怀疑。
“万一她不爱我,万一她只是为结婚而同我结婚怎么办?万一她只是一时的冲动而同我结婚怎么办?”他开始问着自己。“现在她反悔还来得及。”于是他心里开始产生了一些奇特的想法。
他像那次看见她和辰逸在赛场场时那样,开始嫉妒他们的关系,他怀疑她没有向他坦白一切。
温浩忽然觉得他今天应该让一切都清楚。
“今天要清楚!”他忘乎所以地自言自语。“这个问题是我今天最后一次问她,她需要说清楚,总比这样一辈子不明不白的好!”他怀着矛盾的心情,坐车到她那里去。
他在卧室找到她。
她正坐在床边,同几个朋友挑选着什么,床上散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
“呀!你这个时候怎么来了?”她一看见他,立刻满面红润,叫了起来。“我在让他们帮我挑选新婚时期穿的衣服!”
“啊,很好!”他有点不快地看着那几个朋友,说。
等几个女的朋友出去了一下。
夏沫问着,“你有事?怎么了?”她感觉他的脸色阴郁,没有生气,与往时不同。
“夏沫,我很矛盾,我此时感到自己受不了这样的心情。”
他带着绝望的语气说,在她面前站住了,无奈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从她那含情脉脉的诚恳的脸上看出,他想说的话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但他还是要亲口来取消他的疑虑。
“我特地跑过来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取消这次婚礼,现在还可以挽回……”
“我不明白你的话?你怎么了?”
“我想说,如果你不爱我,现在还可以,你现在还可以好好想想。”他没有望着她说,“现在还来得及……”
“我不明白。”她恐惧地说,“你想取消,你反悔了吗?”
“你疯了!”她气得满脸通红,大叫起来。
但是他的脸色很难看,他的样子很可怜。她不由得忍住怒气,随手扔掉手里的衣服。
“你在想些什么?都说出来吧?”
“就像第一次一样,你是不是不爱我?”
“天呢!叫我怎么说呢?”她说着哭出声来。
夏沫母亲走进屋子里的时候,他们已经和好了。
夏沫不仅使他相信她爱他,甚至解答了他的疑问:她为什么爱他。
她告诉他,她爱他是因为完全了解他,因为她知道他喜欢什么,他所喜欢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他也觉得这一切都是十分清晰的。夏沫母亲进来的时候,他们并肩坐在床上,整理着衣服,并且争论着色彩的互补关系。
夏沫坚持请客那天一定要穿一套红色套装,她认为这样吉利。他却认为她身体特别好,却坚持让她穿旗袍。
“你怎么不明白……你的身材很好,那天穿旗袍一定好看。我早就考虑过了。”
夏沫母亲听说温浩刚才来的目的之后,半开玩笑半生起气来,并且让他立刻回家整理东西,以及结婚的衣服。
“她这几天本来就忙得不得了,没怎么吃东西,你还来惹她生气。”她对他说,“走吧,快回去!”
温浩感到内疚和害臊,但是心里很踏实。他回家准备着东西,不能再拖延和胡思乱想了。
直到他挽着她的手臂,吻着她笑盈盈的嘴唇,心里产生一种新奇的亲密感,走出教堂,他们惊奇而羞怯的目光相遇时,他才相信,这是真的,他觉得他们已经合成一体了。
车站上一批批拥挤的人群,大批的乘客在蜂拥而来的人的护送下进入列车。
“您是夏松的妈妈?”小毅问着。
“是的,请问你是?”她问着。
“我是夏松的朋友。”小毅似笑非笑的回答。
“我说呢,你也是从A市刚刚回来?”夏沫妈妈快乐地响应说,“其实这车上好多的熟人呢?”
“是的,我看到了几个。”小毅回答。
“您知道吗?霍辰逸,那位花心倜傥的霍辰逸……也坐在这辆车上。”当她挺直了身子坐在小毅的对面得意地说,脸上露出微妙的笑。
“我听说他走,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坐在这一辆车上吗?”
“我见到过他,没有任何人来给他送行,到头来他没有别的出路了。”
“那是应该的!我家里人听说这个信息后都不行了。”小毅冷漠地说着,“尤其是我爸爸!”
“嘿,小毅,怎么样!”梁建突然出现在人群里,满面春风地说,“自从在江羽家见过那一次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露出亲切、尊敬和谨慎的微笑,轻轻地过去拦着小毅的手臂说。
“听说,霍辰逸在这辆车上?”梁建问着。
“是的,我听说了。”小毅不大乐意地回答。
看见小毅脸色不高兴,梁建忽然之间说,“微微前天打电话的时候,说小夜曾经留下一个纸条,不知道你们…?”
梁建说道这里,不再往下说了,因为小毅几个字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江羽已经托人把那个镯子送来了,人家正新婚呢,哪有时间整理这些,也亏了尤雅和小毅朋友一场,才把这个镯子送到朱家。”
“那个镯子是不是很值钱?”
“再值钱我们也不能要啊!它要和小夜一起葬了。”
小毅和梁建在这边说着,那边夏沫的母亲在一边坐着。
夏沫母亲并没有和梁建说话,在那个城市里以前她早认识他。
她似乎想摆脱梁建,但这并不使梁建感到狼狈,他笑嘻嘻地一会儿看看夏沫母亲,一会儿看看夏沫,左顾右盼,仿佛在回想什么事情。
“真的吗?”当夏沫母亲告诉梁建辰逸也坐这列车的时候,他叫道。
“这就是他!”夏沫母亲指着穿着外套,扶着门框的霍辰逸说。
小毅的脸刹那间显得很哀伤,他摸着下巴,摇晃着身子背对着辰逸的方向走了两步,想起了当时伏在妹妹身上失声痛哭时的情景。
“尽管他有很多的不是,我们也不能不为他说句公道话。”等小毅一走开,夏沫母亲就对梁建说,“您路上同他谈谈吧。”
“好的,要是有机会的话。”
“我一向不喜欢他,但这事改变了我的看法,他把整个家产全捐出去了。”夏沫母亲说。
“是的,我也听说了。我妻子以前来过这里,得到他的热情款待。”梁建说完,走到辰逸身边,兴奋地谈着什么。
辰逸皱着眉头,眼睛瞧着前方,好像不再听他说话。
大概是梁建告诉了他,他朝小毅的地方看了看,默默地掀了掀帽子。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简直像历经岁月的化石一样。他又往下盖了盖帽子,默默地消失在单间车厢里。
列车停靠在省城车站,大姐没有到休息室里去,却在站台上来回踱步。
她第一次经过辰逸房间的时候,看见里面的窗帘拉上了,她没有片刻的停留,她经过夏沫母亲房间的时候,发现夏沫母亲在向她招手。
她也是在温浩的这次婚礼上才认识夏沫母亲的,此时她招手让她进去。
“有一个重要人物也在这趟车上。”她说。
“是的,我听说了。”大姐说着,惦着脚尖往外看。
“他这次的行动真是太有趣了。”夏沫母亲没有看见辰逸没走出来,加上说。
“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他还能做什么呢?一切都毁了!”
“那件事真是太可怕了!”大姐说。
“哎呀!您进来坐下吧。”大姐走进来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她重复说,“简直没法想象!他为了她已经开枪自杀过一次了。”说着,她的前额蹙了一下。
“是的,她的下场正是很多花心女人应得的下场,连死的方式都那么的张扬,姿势都那么的富有迷惑。”
“这些倒不是我们的事。”大姐叹息说,“但我知道这件事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