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御。”
在段寒御即将关上洗手间的门时，封璟尘鼓起勇气叫住了他。
“怎么了？”段寒御停住脚步停的那叫一个快……
“我想退赛。”
如死般的沉静，一如昨天段寒御问封璟尘怎么了时的场景。
安静的连洗手间内水龙头不小心滴下来的水滴声都听的一清二楚，封璟尘抬起眼睑，有些小紧张的望着背对着自己突然一言未发的男人。
他像是在深呼吸，像是在极力抑制住他自己。
封璟尘看见他握住门把的手慢慢攥成了一个拳头，用力过大而有些微微颤抖。
她其实还是有些小期待的，想知道他是否会有很大反应……是否会再那样……关心自己。
怎料，现实总与期望不符。
段寒御连头都没转，冷冷淡淡的扔下一个：“哦”字，然后“咣当”一声，用力甩上了门。
被残暴对待的门框似乎还在微微颤抖，而被关在门外的封璟尘……只觉得血液都凉透了……
一股寒意……
从脚底窜上心头……
很凉……很凉……
不知过了多久，洗手间里的人似乎也在发脾气，大半天都没了声响，封璟尘低垂着眼睑慢慢转身，她转身转的很慢，每一个动作都是僵硬的，像很久没上油的机器人，每一个关节都是僵硬的。
她慢慢走到玄关处，蹲下身开始穿鞋子，又慢慢的穿好鞋子，拧开门，轻轻合上。
在门合上时发出了那声很小很小的声响后，封璟尘将脸贴在门上，似乎是想听听那个人如果知道自己出门了会不会有些反应……
很可惜的是……
还是一点……一点点声音……都没有啊。
想扬起嘴角，拉开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可是为什么……
却连离开的步子……都迈不开……
封璟尘慢慢垂下眼睑，她极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像一只在雨中逃窜的蝴蝶，绝望而又落寞，脆弱却又美丽。
没关系……
她不怪你。
封璟尘走出酒店在街头拦下一辆出租车，所幸这个司机是会点英文的，起码听得懂地名，封璟尘坐在后座望着窗外飞速转换的场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她觉得自己永远是在热闹之外的。
怎么也……融不进去。
出租车不一会儿便到了F1赛场，付过钱后封璟尘下了车，昨天的比赛结束后这里就关闭了，望着自己面前紧锁的门，封璟尘的表情仍淡淡的。
没有她进不去的地方。
要知道，这里有个后门，那门很低，凭封璟尘的身手完全可以翻过去……
她本以为今天这个偌大的赛场只有她一人会来。
没想到，却还有一个人，在她之前就到了这里，此时此刻，正垂着两条腿坐在栏杆上，望着突然出现的她，原本波澜不惊的冰蓝色眼眸里，竟然有了一丝讶异——“你怎么会来？”
望着站在自己面前十米开外的黑发少女，莫毁从容的从一米高的栏杆上跃下，长腿迈了几步就到了她面前。
“……想看看，就来了。”封璟尘的表情和语气一样清淡，尾音刚落她便越过莫毁，伸手翻上那一米高的观众席，抬腿跨过银色喷漆栏杆，然后就坐在了观众席上。
莫毁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然后又翻了上去。
他不明白刚刚自己为什么要跳下来。
而封璟尘现在似乎不想说话，她本来就安静，现在更是出奇的沉默，莫毁也不多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坐在一起，望着这个赛场，亦是最让他们这种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人兴奋的战场。
极好的视野，可以看到大半场的景色，封璟尘闭上眼……似乎就能想象出比赛时的盛况，上万名观众，人潮涌动，欢呼如潮，炫酷的方程式赛车在这偌大的赛场上与风追逐。
他们是速度的驾驭者，是激情的代名词。
可是自己……
她是那么爱，那么爱这个比赛，紧张的仿佛连汗珠顺着脸颊滑落都能感觉到的氛围，所有人只等着信号灯跳转到绿色的瞬间——自己就是自己的王者！
比赛时的激情，胜利后的畅快。
现在……
现在呢。
她抬手拥抱的，只是空气。
耳畔听到的，只有寂静。
“……那天决赛……你怎么没有来……”
“那天吗……”
封璟尘仰起头，闭着眼，睫毛不住的颤抖，露出的那截白皙的颈脖如白天鹅般纤细美好。
“莫毁……如果一边是你的梦想……一边，是你爱的人……你要保护你爱的人，就必须放弃你的梦想……你会放弃吗？”
她的睫毛顶着碎光，显得很长很长。
长的，就像要落泪一样。
莫毁望着自己身旁少女那副模样，美好的让人不忍心惊扰，但他还是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回答：“……你很爱那个人吗？”
“对。”
“就算自己痛苦……也要保护好对方？”
“是的。”
“那么放弃……也不是不可以的吧。”
封璟尘这才轻轻扯了一下嘴角，笑容的弧度很淡很淡：“对……也没什么不可以……”只要保护到他……就好了。
可是……
明明已经赢得三届……再赢一届……就好了！
她就可以进奇迹车队，将哥哥的头盔再次摆上队长的位置。
可是……
为什么每次离梦想只有咫尺的距离……却偏偏都有她来干扰……
正当封璟尘回忆着那黑暗而又狼狈的过去时，却突然听见身旁的莫毁开了口。
他说：“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为了我，放弃她的梦想，撕碎她的信仰，我想，那个人一定很爱我。”
封璟尘一颤，猛地睁开眼，望着坐在自己身旁也仰着头望着天空的少年。
他冰蓝色的眼瞳倒映着无云的天空，有一种类似信仰的东西。
“嘿，莫毁。”
“嗯？”
“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对手。”
“是吗。”少年听见这句话，才扬起一个笑容，很轻淡的笑容，绽放在他脸上却好看的惊心动魄。
封璟尘这才明白莫邪与莫毁的不同。
相同的容貌，笑容在他们脸上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莫邪的笑容就像向日葵一样灿烂、朝气，那样纯真又明澈的笑容让人觉得好像没有什么事会让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