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有这样的过去,难怪他会这样。”麦子惠叹道。
这封信是他去杭州工作之前从重庆寄过来的,当时,我和他差不多有两年没有联系了。我收到这封信之后一直放在抽屉里没有看,直到有一天,他突然从杭州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他去了杭州,而且情况似乎比以前在学校更糟糕。那天,他在电话里说话有气无力,好像是生病了。记得当时,电话刚接通他就叫我先记下一个地址,接着没说几句话电话就挂断了。事出突然,我担心他又出事了,才从抽屉里拿出那封信。看完之后,我是有些震惊的,因为之前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这两件事。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恨过他,只是不想再和他联系了。当时我没有考虑那么多,就马上订机票去杭州,这是我第三次因为他而去杭州,也就是四年前他带我去你们公司的那一次。
见到他之后,我吓了一大跳,因为他的身体虚弱得几乎连站都站不稳。我以为他生病了,想带他去医院,他说没有,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后来搞了半天,才知道他是因为太饿了才会这样。
“呃?怎么会这样?他当时不是在我们公司上班吗?”麦子惠认真地听着,这时插了一句话。
“没错,他是在你们公司上班。可是他只有五百元的底薪,根本没办法养活两个人啊。”
“养活两个人?”
“他还有一个妹妹。”
“哦,对。”
说来话长,彭超读书向来名列前茅,尤其是和我认识之后,他博览群书,读了不少中外名著,曾经两次参加高考,第一次考上哈尔滨工业大学,第二次考上北京大学,两次都是因为家里没钱而无缘上大学。因此毕业后,他回去重庆工作,是学校推荐回去的,也不知道他们那个单位是怎么回事,每个月工资只有三百元左右。其他福利倒是不错的,柴米油盐、衣服、被子什么的都发,就是工资太低了。你想想,那几百元,他自己都不够用,还怎么供他妹妹读书?于是他就离开重庆出来找工作。他原本是打算来广怡找我的,可惜一直等不到我的回音,最后才去了杭州。
他毕业出来工作几个月,总共才发了一千多元的工资,扣除平时的费用,根本就所剩无几。到杭州之后,身上剩下的钱还不到一百元,于是他就回去母校找以前的班主任借了五百元,说是钱包在火车站被偷了。他拿着这些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很便宜的房子,剩下的就当做生活费和找工作的费用,一直到去你们公司找到工作,他又身无分文了。因此,他第一天去你们公司上班,就向公司借钱。
“嗯……没错,他是第一天来上班就向我借钱,也是说钱包被偷了。”麦子惠点点头回忆说。
他曾经跟我说过,他向公司借的那两百元整整用了一个月。你知道他是怎么用的吗?他租的房子是在转塘,离你们公司足足有十二公里,本来要坐两趟车才能去公司上下班。可是,如果这样坐车,每天来回车费就要八块钱,一个月的车费就要一百七十六元,他哪里还有生活费?思前想后,他每天只能坐一趟车上下班,还有一趟车的路程是走路去的,这样每天就可以省四元。一个月扣除八天不用上班,一个月的车费是八十八元,剩下一百一十二元就是当月全部的生活费。还好你们公司中午有工作餐,他每天可以吃一顿饭,晚上基本都是吃方便面和饼干充饥。
这样过了一个月,等到公司发工资,他就搬到陈夏生那边去住,上班近一点。可是发了工资,他还是没有钱,因为那五百元,他寄了二百元回去给他的妹妹,自己就只剩下三百元,交完房租、水电费,哪里还有什么钱?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向前台文员借钱。
后来就发生了明达那件事。这个我也曾经听他说过,不过他说的跟你说的有点不同,反正是因为这件事,公司的同事开始疏远他、孤立他。有一次,星期五早上,他出去见客户,下午两三点钟才回到公司,公司的同事竟然没有留饭给他,可怜他身上只有二十元了,还有五天才发工资呢。当天没到下班时间,他就恨恨地离开公司走路回到宿舍。第二天是周六,他一觉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去外面吃了碗三元钱的馄饨,也许是怒气还没有消,到了晚上他就感到身体有些不适。
周一回去公司上班,可能是因为身上只剩下十元不到的缘故,他竟然有些惶恐不安,从早上一直到下班,他都处于紧张、焦虑之中,见到那个明达更是愤怒不堪。最后,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才给我打电话。
“嗯?”麦子惠皱着眉头声音微弱地应了一声,然后似乎陷入思考之中,没有再说什么。忽然,她抬起头来,说,“不对!陈夏生说过,你来杭州之前,彭超是去了一趟宁波的。”
就在这时,凌依然的手机嘀嘀嘀地响了。拿过来一看,竟然是彭超发过来的短信:“依人,对不起!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我无地自容,无颜回去见你。等过几天,我会回去负荆请罪,向你磕头认错!这几天,我一直在酒店闭门思过,想了许多,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还记得那个夜晚吗?我被那个腹黑男人打得半死,你却在半夜三更偷偷跑去见他。当时,我很伤心,甚至有点恨你。出院后,我就去找戚美玲喝酒,喝醉了,就跟她说和你分手了。之后,她见我很不开心,就来安慰我,并且一天比一天对我好,当时我不懂得拒绝,慢慢地公司的同事就以为我和她谈恋爱了。我做错了第一步,又做错了第二步,直到无法回头,这件事我回去会跟你详细坦白。我知道,我现在连请求你原谅的资格都没有,但是,我还是要请你不要离开我。我很爱你!如果没有你,我不敢想象那是怎样一种生不如死的生活!我们早就说好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一生一世都不离弃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