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荒谬的想法都不荒谬,只有事实才会显得荒谬。那么我尽可以胡思乱想,比如也像某些人那样,拉起一个草台班子,评出一个什么“之最”。我绝不遮遮掩掩,既不搭班子(我一个人单干),也不是评十年或一个世纪,而是评整个中国史。
那么,我评出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人:忧天的那个杞人。
语录:
“杞国有人,忧天地崩坠,身无所寄,废寝食者。”(《列子·天瑞》)
这个忧天的人,无名无姓,列子只以“杞人”称之,可见是一个小人物。数千年前,一个小人物,望着天空,心想:哎呀,要是天塌下来该怎么办啊,我们该到哪里去住啊!忧虑得吃饭不香,睡觉不宁。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情景。他的思维已经深入到大宇宙中,他知道地球并非宇宙的中心,人类也非万物的主宰,在伟大的自然面前,人渺小而卑微。可是,我们后人却将其演化为成语,讥笑他,说什么“没有必要或无根据的担忧”,由于此,我们肆无忌惮地掠夺自然。
我评出的最无辜的人,是被孟子和梁惠王嘲笑的那个逃跑了五十步的士兵。
语录:
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孟子·梁惠王上》)
“五十步笑百步”,固然不对,但“走”五十步与“走”百步,不仅是程度的不同,连性质也变了,因此,前者当然有嘲笑后者的理由。在法制社会,孟子和梁惠王论辩的脆弱性显而易见,比如诈骗,2000元以下判三年徒刑,3万元判三年至七年徒刑,10万元称“数额巨大”,20万元称“数额特别巨大”,其量刑标准自然也跟着不同。贪污也罢,其他一切刑事犯罪也罢,判刑的两极是生,或者死,怎么能简简单单地说一句“是亦走也”?现在还持这一理念,是法制观念淡薄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