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电话去秦莫扬家。打了好几次,无人接听。于是,我拨秦妈妈的号码。她一听是我,很开心。我顾不得寒暄,便直奔主题:“阿姨,秦莫扬去了哪里?”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这家伙突然开窍,要我送他去澳大利亚读书了。”秦妈妈的语气十分欣慰。我却怔怔地说不出来话。秦莫扬出国了,是因为我吗?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过完初一就去了。他没跟你说吗?”难怪我给他发信息,他都没回复,原来是早已换了号码。我说:“阿姨,我很久没跟他联系了。”
“哎,真不知道你们两个孩子是怎么了,我还一心想让你做我儿媳呢!”秦妈妈惋惜地说。“阿姨……”我难过地说不出来话。而后,秦妈妈给了我,他的电话号码。
国际长途。我拿了电话号码,拨了却又挂。不是因为话费太贵,只是,秦莫扬与我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即使联络上了,又怎么样呢?秦莫扬不会再回来。隔了几年之后,他还记得我是谁吗?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明晃晃秦莫扬的影子,让人好生难过。
可是,我还能挽救什么呢?我将电话号码捏成一团,随手抛在半空中,便笑了。一直笑,一直走,走到看不见前方的路,突然明白,自己真的是在流泪了。
我打电话给泉宇,告诉他,秦莫扬出国了。他很平静,劝我想开点,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我“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泉宇的性格已经渐渐磨炼得冷静而理智了。他不再向以前那样鲁莽而又霸道。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故事,琉璃经年,已在我们的故事里,彻底走失。我们,都已经疲倦了。
夕涯死了,泉宇变了,秦莫扬出国了,留我一个人固守着四个人的天涯,真的好辛苦好辛苦。真怕一不小心,我睡着了,摔碎了它,换作满地的忧伤。我们说好不忧伤。那么,当我们都变得支离破碎的时候,还有什么忧伤可言呢?我不知道。
很久之后,我在校园里遇见一个人,很面熟。看了半天,才想起来是潘安德。他看了我半天,才问:“你是蓝格儿的好朋友程依朵吧?”我点点头,好奇地问:“你怎么在这啊?”
他笑了:“我经人推荐,来这里找一个女孩做模特。”
“哦,原来是挖掘新人啊!居然挖到我们学校了!”
“是啊,主要是因为这个女孩的父亲跟我父亲有业务关系,所以,卖个面子。”
“哦?那女孩叫什么名字?或许我认识。”
“苏晓筱。我刚送她回寝室。”
天呐,有没有搞错?我差点没昏过去,居然是苏晓筱。难怪现在这么刻意保持体型,又偷偷去练瑜珈,原来,是为了入模特这行准备。
哎,老爸有钱有势真好,这是我对此事最大的感想。我讪讪地笑,然后说:“跟我同寝室呢!”
潘安德笑了:“这么巧哦。”
我点头,然后揶揄道:“和蓝格儿怎么样了?”
他耸耸肩,沮丧地说:“她一直含含糊糊,不答应也不拒绝。要不是因为我救过她,说不定,一点戏都没有。”
“救命?”我怎么没听蓝格儿说过呢?
潘安德说,大约是在一年前,他去一个医院看病人,出来的时候,一个女孩突然从路边跑上来,差点撞到了潘安德的车。潘安德见那女孩子浑身都是血,吓得赶紧抱着她,跑进医院。可是,那女孩却昏昏沉沉地喃喃叫道:“带我离开这里。”他便抱着她,去了别的医院。经过抢救,女孩平安地醒过来,可是,什么都不肯说,只是虚弱地道谢。他问女孩叫什么名字,女孩也不肯说。
“可是,你知道吗?我第一眼见到她,我就觉得自己要的就是她。”潘安德提起蓝格儿的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的。
我忍不住地问:“后来呢?”
“后来,她康复后,说,我没有钱还你垫的医药费,也没地方去,不如,你让我给你打工还钱吧。我正在想怎么留住她,她这么一说,我自然高兴了。见她条件不错,就让她做了我父亲旗下公司的签约模特。我又问她,叫什么名字。她便说,你帮我起个艺名吧。我便叫她蓝格儿。她真的很适合做这行,一拍便红了。”
“所以说,她开始不叫蓝格儿?”
“是的。后来,她父亲找上门来,带她去了泉宇家。她好像更喜欢泉宇一点哦,而且他们好像认识了很久。”潘安德提起泉宇,似乎满脸沮丧。转而,便恢复过来,向我道歉:“不好意思,失态,说了这么多。”
绅士果然是绅士,若是蓝格儿跟了他,或许也会一辈子幸福吧。我不动声色地向他挥手道别,心里却满是狐疑。蓝格儿的身份便得扑朔迷离。难怪,别人查不到她的过去,因为,只有她跟潘安德知道,她原来,并不是这个名字。哦,或许,还有泉宇。
只是,他一直瞒着我,什么都不说而已。
可是,真的会那么凑巧吗?刚好是一年前,又刚好是满身是血地从医院里跑出来?上次匕首见到她的时候,并没有像见到鬼一样,只是失控地叫她“夕涯”。
做模特,不是夕涯从小到大的梦想吗?难道,她根本就没有死,她只是想过另一种生活,化身为“蓝格儿”?
我打电话给蓝格儿,我叫她:“夕涯。”她愣了一下,转而不高兴地说:“你喝多啦?又叫我夕涯!”我不理会她,一直问:“你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你没死?”她沉默了,然后说:“依朵,我真的是蓝格儿。”我不相信,坚持叫她“夕涯”。我说:“我什么都知道了。”她还是不肯承认。
我挂了电话,又打给泉宇,我像一个疯子,一直哭一直笑一直闹。泉宇无可奈何地说:“依朵,你为什么那么较真?为什么非要逼她说自己是夕涯呢?很多事情都过去了,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就是蓝格儿,是我的妹妹,是你的好朋友,这样不好吗?”
我颓然地蹲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哭。是的,这样不好吗?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像一面湖水,波澜不惊了。程依朵,你还在折腾什么呢?
我挂了电话,停止哭泣,心里异常平静。她始终没说自己是不是夕涯。可是,已经不重要了。我们的天空,终于阴霾散去了。蓝格儿,以后,我都只会叫你“蓝格儿”,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不可以再忧伤。
我们一定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一直相亲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