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有两个衙役打扮之人提着大牛上了公堂。易子饮一见大牛模样,不禁心中大怒。只见大牛满身是血,浑身上下皮开肉绽,尽是鞭痕棍印。他不禁怒笑道:“瞧你们干的好事!”那县官却是不敢言,只有缩在一旁颤声道:“牢中皆是如此,大侠莫怪啊!”易子饮知他说的不错,冷笑一声扛起大牛便要离开。却听那师爷叫道:“少侠留步!”
易子饮一愕旋即冷笑道:“怎么?大人还有什么想赐教的么?”县官一听,登时汗流满面,急急朝着那师爷使眼色。而那师爷却是充耳不闻,视若不见自顾道:“不知少侠要在这浣溪镇呆上多久?”易子饮一怔道:“你问这个作甚?”那师爷却笑笑道:“不作甚,只是少侠能护得大牛一时,还能护得大牛一世么?”易子饮登时大怒道:“好啊,你在公堂之上便吐报复之言,不怕悠悠众口么?”那师爷失笑道:“不知这事有谁知道?”易子饮一指外边看热闹的众人道:“这些都是人证!”那师爷哈哈一笑道:“少侠不妨问问,有谁听到了?”易子饮心中咯噔一声,忙回头道:“诸位皆听到了?”却不想堂下众人连连摆手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易子饮一愣,登时悟通其中关键。他咬牙切齿道:“既然如此,我将你们全杀了就是!”他话刚一出口,心中立时后悔忖道:“你怎能出此主意?你忘记你是天青正道弟子了么?”
那师爷却是不惧,冷笑道:“若是少侠愿意动手,那么悉听尊便!只是……”易子饮眉毛一轩问道:“只是什么?”师爷冷冷一挥袖道:“只是朝廷有无数官员,你能杀了我们,能杀得尽天下官员么?你杀了我们,只会诛杨大牛全家九族。也不知少侠是想救他们,还是想害他们!”易子饮心中一惊,忖道:“这人说的没错,若是不妥善处理此事,想必将来对大牛他们百害而无一利。”念及至此,他便冷冷道:“那你要如何?”那师爷微微一笑道:“这也好办,我为少侠出个主意如何?”
易子饮冷笑道:“什么主意?”那师爷悠然道:“听闻离此地左方约五十里处有一座怯琅山,那山上有一位异人。若是少侠能从那位异人手中取来一样信物,我们此事便一笔勾销如何?”易子饮心中暗暗纳罕:“也不知他所指这异人有何本领。”但他为救大牛,这事自然应允无二,易子饮剑眉一立笑道:“大牛的事也一笔勾销么?”那师爷微微哂笑道:“那是自然。”
易子饮冷道:“你一个小小师爷,也能替县老爷说话么?”那师爷从怀中取出一方折扇,噗的展开扇了几下道:“自然能。”易子饮瞧了那县官一眼,见那县官并不说话,想来这师爷说的应当不错。便点头道:“这话可是算数?”那师爷哈哈一阵大笑,但他笑声异常平淡,倏无悲喜之意,唯有轻风呜呜。笑了半晌他才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易子饮得他回复,瞧了兀自昏死的大牛一眼道:“我去去便回,莫要忘了你的承诺。”说着,他脚下鸿光一闪,人已远远去了。那师爷意味深长的瞧了瞧易子饮远去的身影,忽然道:“找个大夫给大牛治伤,然后将其送回家中。”旁边衙役得了命令,当即便有一人出了公堂寻大夫去了。众百姓见唱戏的人走了,知道再无戏看,纷纷散去。过了好半晌,那县官才瞧着那师爷道:“不知大人此举何意?那小子功夫虽好,但若是虎狼八骑一拥而上,也要将他押了,何必示弱于人?”
那县官摇了摇折扇道:“这人非寻常武林人士,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应是修道之人。”县官一怔,喃喃道:“修道之人?无怪大人要叫他上怯琅山了。”那师爷微微一笑,步履轻动,衣衫飘摇,只留下那个县官立在当场,径自去了。
话说易子饮一路乘风御浪,蹈云掠虚,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便已到了怯琅山脚。他本拟直接御剑上山,可不知怎的,只要他一祭出青杏剑,心头便突的一跳,顿时惴惴不安,心慌意乱。若是收了青杏,这心慌感便立时顿去。他试了几次,发现皆是如此,知道这怯琅山上必有极厉害的阵法,叫人不能御剑。易子饮见这阵法厉害,知道布阵之人定然是一位大高手,心中轻念顿去,手中青杏剑紧紧一握,随时提防有人来袭。
这怯琅山曲径通幽,鹅卵铺地。两边花浓叶茂,芬芳阵阵,鸟啼虫鸣,溪水潺潺。若不是易子饮心中提防那布阵高人,此刻定要驻足欣赏一下其间风景。易子饮警觉行了一阵,却是一马平川,足点鹅卵轻巧的便至半山腰处。但见脚下石路渐瘦,到了此处终是没了踪迹。易子饮见无路可走,心中疑问顿起。他见来处还有路径,但眼前却是怪石嶙峋,俏树倚天,叫人不知该如何下足前行。易子饮见树石之间排列有序,浑圆天成。他心中暗自纳罕道:“瞧着树石排列,竟是暗合周易坤上乾下之相,若是如此,当是天地交,万物通,内阳而外阴之变数。”他依照胸中所知周易卦象,顺路而行。不想才走半步,当即驻足惊疑道:“这……这阵怎的变了?”原来他刚一迈步,那阵法急变,竟是成了乾上离下之照。
易子饮惊慌未及,脚下步伐一乱,又是迈错一步。那阵法顷刻间又是突变,竟成了巽上坤下。他脑内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天地之间转个不停,自己在内被硬生生撕扯扭曲。这一阵阵法突变,直搅得易子饮胃中翻涌,他登时便跪倒干呕不止。这下他却不敢再行乱动,知道若是再走一步这阵法必定又生变化。易子饮心中不禁急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若是在此刻干等,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但偏偏他此刻无计可施,破阵不得,御剑而又不能,唯今之计唯有席地而坐,等这布阵之人来救。当下,易子饮便运起神通朗声道:“晚辈天青易子饮特来求见前辈,还望前辈能肯赐教!”他声音远远送去,在山间往复循环,阵阵作响。但却偏偏无人响应,只有山间偶有一声鸟鸣。易子饮见了,便又是将原话复述一次,用真气送出。但仍是无人回应。如此一来,他倒是没了办法,只有坐地干等。他如此一等,便就是三天三夜。好在他修为深湛,坐地运功便能服烟吞津,倒也不觉得饥渴。只是时日一长,他不免心浮气躁,烦乱难忍。他运气良久,终于忍不住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随手一丢。
却见那石子滚了几滚,正落在不远处。易子饮瞧了瞧那石子苦笑一声道:“石子啊石子,你都能随意渡过这阵法,但我易某却偏偏要困在此处。”他念头刚毕,忽然一念陡然自心间闪过:“为何这石子却不触发阵法?”要知阵法一成,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牛马猪狗。一经入内,立时生变。更何况这小小石子?这阵法如此厉害,易子饮从未在书上见过,想来更当如此。但却为何偏偏不对石子生效?
他心中念头几转,忽然一惊拍手大笑道:“我知道啦!我知道啦!原来这阵法不过是个幌子。”他哈哈一阵大笑,瞧了瞧自己原来所经之路,随手又取了一块石子,向着另一方丢去。但见那石子破空而行,被易子饮真力一送,登时远远而去。易子饮瞧准机会,脚下真元一点,便如凌空飞鹤一般,随着那石子而行。却见他飞的极快,登时便追上那石子。却见他脚下轻动,已踩在那石子之上。他这下借了方才之力,修为又转,人又快了几分。他一阵哈哈大笑,又随手自地上捞起一块石头,学着刚才那样掷出。如此一来,他抛一块石头便行上一阵,接连抛了几块,转眼间已行了大半路程。易子饮顿觉得意,脚下功夫不由得慢了半拍。竟是没踩到另一块掷出的石头,他脚下一滑登时落地。
霎时间,易子饮只觉天地颜色惊变,风雷水火,天地山泽如神龙现世,地裂天崩。一时齐齐向他攻来。他瞧着那犹如破天般的威势,不由得惊慌失措竟然痴了。
那通天彻地的神通一时齐齐涌向易子饮,易子饮顿觉水火加身,山泽掩埋,风雷狂啸,天地变色。蓦地一口真气冲上心头,易子饮眼前乍黑,咕咚一声昏倒在地。不多时,自一旁树丛中转出两个白衣女子。
那两个女子一个尖脸,一个圆脸,俱是容貌秀美之人。那尖脸女子瞧了易子饮一眼皱眉道:“这小子倒也厉害,竟能看破这连山大阵。”那圆脸少女却是不以为然撅嘴道:“他不过看破些皮毛,若是照他刚才所为,不出十步便要走入乾坤四象阵眼之中。到那时,莫说是你我,便是公子亲自前来,也要费一番气力才能救出他哩。”尖脸女子听后,宠溺的拧了拧那圆脸少女姣好的面颊道:“就你个鬼灵精知道。”
那圆脸少女做个鬼脸躲开那尖脸女子,嘻嘻一笑道:“好啦,熏玫姐,我们还是正是要紧先将那人救出才是。”那尖脸女子点头道:“你说的是,若是因此事叫公子生气那才不妙。”那圆脸女子听了又调笑道:“这点熏玫姐可需放心,我们几人中公子对你最是疼爱,他说什么也不会对你发火。”那尖脸女子脸上一红啐道:“莫要胡说,尽早做事才是。”她二人一阵笑闹,轻巧的将早已昏迷的易子饮从那阵中抬出,装入一个大布袋中远远去了。